林夫人倒不似我这般意外,
“看来那日陛下不是醉了酒,就是临幸了哪个呢。”
我点头,这话必定不能去问阿彻,但是这般的糊涂账算到了他头上,我也有些不忍,可是……
“这肚子可是能藏的住?”
茯苓在一侧跟我行礼,
“回李夫人的话,侯夫人说自己怀了双生子,这才……”
完了,我跟林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笔罪帐,多半是要落在我的头上了吧?”
林夫人也暗了下脸色,
“双生子的谎言也敢胡言,我看她们也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还真是个麻烦事。
“提醒妹妹一句,今日就不要在我这里久留了,回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礼物,等着皇后颁布圣旨,好去恭贺啊。”
我刚刚也想到了这个,起身不忘吩咐小玲,
“给我把桂花酥打包带走。”
林夫人笑着,
“茯苓快去厨房把剩下的都拿来。”
茯苓笑嘻嘻地转身去拿,小玲拎起食盒抱着那盘子跟过去,
“我跟着茯苓姐姐一起去吧。”
我赶紧答应,
“对,莫要让茯苓试留了去。”
两个小丫头打打闹闹地离开了,我这才垂下了眉眼,
“今日下午,我可要在库房里发愁了。”
林夫人点头,
“东西选的一定要慎重妥帖,还要贵重。”
我敲敲脑壳,
“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贵重稳当,还不会出问题的东西。”
林夫人很是认同的模样,
“最后一句还算是重点,贵重与否不过是口边一句话罢了,怎么能不出问题,妹妹下午有一下午的时间好好想想。”
我看着两个欢天喜地的小丫鬟远远地回来,突然有些羡慕这样简单的她们,慢慢起身看着林夫人,
“林姐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是有人真的想要借机给我找麻烦,那总得让她知道,我可不是那个与世无争的前皇后,我既然来了这后宫,自然是要好好生存下去的。”
林夫人笑笑,
“这样我看着是很好的。”
我轻笑,
“那就稍后在与林姐姐相见了。”
我这边慢悠悠地退出潇湘苑,德顺就火急火燎的模样出现在了门口,见到我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夫人啊,奴才可是找您找的急呐,原本还以为您已经回了储秀宫了,这厢可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
我指了指小玲手里的食盒,
“林夫人新做的桂花酥,赏你块尝尝?”
德顺抹了一把汗,苦笑着看我,
“夫人,先且回宫吧,陛下等着呢。”
我觉得阿彻等我,也不至于这么急的,我大可以拎着桂花酥,溜溜达达地回宫去,顺便想想该送那位侯夫人什么贺礼才好。
德顺见我并没有因他的话而引起重视,痛心疾首地看着我,
“夫人,且快些吧,陛下可是生了很大的气。”
我惊了一下,不应该啊?侯夫人有孕,虽然我和林夫人知晓这其中奥妙,但是对于阿彻来说,既然那两个人敢把这事拿到御前,那多半是可以让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变得“名正言顺”,阿彻该欣喜才对啊。
“生气了?这是为何?”
德顺皱着一双眉毛,
“夫人还是请回吧,这其中之事,奴才也不敢多问啊。”
我这一时感觉这事情有些复杂了,阿彻多半也不是很欣喜自己又要做父亲这件事,难道是他已经察觉到有问题了?
“行吧,走,赶紧回去。”
德顺这才悄悄松了口气,退到旁侧跟着我快步走着,一边不放心地轻声叮嘱,
“夫人,等下见了陛下一定不要先发脾气,且听听陛下如何说。”
我有些不解,
“到底出了何事,我还会发脾气?”
德顺闭口不言,我只好讪讪地把问题收了回去。
储秀宫门内前殿的空地上,跪了几个宫人,我瞧着都是我宫里伺候的人,见了我回来都跟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伏在地上请安。
“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大病初愈的锦绣也在其中,听小玲说过,锦绣宫外受的伤这些时日修养的大好了,嚷着要出来伺候,后来被我吩咐回去再养几日,那样重的刀伤,我都不忍心让她起来做活,眼下怎么出来吹风了。
“锦绣,”我见没人回答,随即喊了她。
“夫人,奴婢在。”锦绣膝行两步,跪在我的脚下。
“出了何事?我不是不让你起身活动吗?”
锦绣避重就轻地,
“夫人,您快进去瞧瞧陛下吧,今日不知怎么,生了可大的气呢。”
多半是阿彻生气,瞧了谁都不顺眼,顺便还拿了我的人撒气,
“你们都各自退下吧,不必在这里跪着了。”
无人敢动,我低头看了锦绣,
“锦绣,你是大宫女,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锦绣有些为难地抬头看着我,
“夫人,可是陛下……”
德顺在身后打断了她的顾忌,
“夫人都说话了,你们几个人这是聋了吗?还不赶紧谢恩。”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离开,我转头,
“小玲,把食盒给我,你们两就殿外候着吧。”
小玲有些不乐意,德顺倒是乐见其成的模样,赶忙答应,
“是,夫人。”
我这厢才拎着食盒慢慢走近前殿,并无人影,沿着后面的廊道慢悠悠地走到后殿,终于在我的内殿里,见到了负手站在窗前的阿彻,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墨色的长发束在头顶,玉冠紧紧地覆在头顶,更显得君子如玉。
“阿彻。”
我在后面轻轻地唤了一声,眼前的身影微微一抖,回头来迅速地把我拉进了怀里,
“蓁蓁。”
我把食盒放在脚下,伸手去抱住他,
“阿彻今日是怎么了?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可把我这一宫的宫人们吓得不行了。”
阿彻抱了我半晌,一直不说话,也不愿放开,很久很久之后,我觉得自己的腿都有些麻了,头顶的人才缓缓说着,
“侯美人怀孕了,我都不记得曾经幸过她。”
果然是为了这事,我低头轻轻一笑,只得违心说着客套话,
“这是好事啊,陛下子嗣单薄,侯美人好福气。”
“蓁蓁,那时你正病着,我却……侯氏来说有日是朕喝多了酒,她正好来请安,这才……”
皇后可是给她出了好计策,寻了个这样的好时机,但只得说着,
“陛下莫要多想了,总归也是好事。”
阿彻很明显地并没有听进去,
“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甚至,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德顺呢?他也不知晓吗?”我轻声问着,反而让阿彻有些意外,
“你竟没有生气?”
我轻笑了声,
“臣妾为何要生气,那岂不是太过善妒了?”
阿彻轻轻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根本不在意?”
我愣住,
“阿彻这是什么意思,毕竟,眼下我也没有替你生个皇子,既然侯美人有孕,自然是好事。陛下的心在我这里,我是知道的,所以对其他人,自然也能做到宽和。”
阿彻抱着我的胳膊更加收紧,
“我说过的,你不必这样懂事。”
我点头,
“阿彻是担心我自己受了委屈,这一点大可以放心就是,我李延蓁可不是那般后宫妇人,我是一棵带刺的话,任是谁,都不会伤得到我的。”
阿彻这才松开了手认真看着我,
“我以为你会生气。”
我松开抱着他的手,弯腰去提起脚边的食盒,
“林姐姐新做的桂花酥,陛下要不要尝尝?”
阿彻就那么一直看着我,并没有接话,我知道他在等一个回答,索性把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我为什么要生气,还是为了一个根本不受宠爱的妃嫔,我入宫的这段时间,别说见过了,就是听,都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自然并不是受陛下宠爱的人,她怀孕了,为陛下开枝散叶也不是坏事,我又有什么忌惮,若是陛下觉得我容不下你的孩子,那卫皇后的孩子,可是已经两岁多了。”
阿彻闻言突然哈哈大笑,随即慢慢地收住了笑容,用一种很是认真的模样看着我,
“蓁蓁,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我做了一幅仔细思考的模样,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臣妾就好好地努力一下吧。”
阿彻过来拍拍我的头,
“若是生了儿子,朕就立他为太子。”
我闻言笑了出来,
“陛下这是要做庸君?那臣妾可万不敢做那祸国妖妃。”
阿彻沉默,只是笑着看我,
“皇后替侯美人请旨,封为夫人,我只能允了。”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一个不得宠的人,封了夫人与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干系,不过就是多了个“姐姐”罢了,所以只是随口说着,
“皇后心细,陛下应当感谢她的。”
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既然有孕又封了夫人,那我是不是应该准别一份贺礼。”既然想起来了,赶紧唤了一声小玲,让她去拿库房的物品登记册过来看,一面拉了阿彻在身边坐下,
“快来帮我一起看看,送点什么侯夫人会喜欢?”
阿彻也一幅恍然的模样,跟着我唤了一声“德顺”。
德顺公公赶紧进来,看着他家主子已经恢复如初的模样,朝我投来一个“感激”和“钦佩”的眼神,
“陛下有何吩咐?”
“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德顺赶紧应了声出门安排去了,我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什么东西?”
阿彻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
“这先前不是担心你不高兴嘛,所以我就挑选了一些稀奇讨喜的物件过来,想着哄哄你嘛。”
我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感情陛下这是觉得臣妾没有生气,索性就不送了呗?”
阿彻赶紧否认,
“没有,带来了就是你的,不过是刚才给忘了,你说要选礼物我这才想起来,也省的你自己再翻找了,捡个不喜欢的送她就是。”
我上去亲呢地挽住他的胳膊,
“那陛下等会跟臣妾一起去吧。”
阿彻有些不解,
“你们后宫之中礼尚往来,我也一起去不好吧。”
我撇撇嘴,
“如今阖宫内外都知道我独宠一人,如今后妃有孕,若陛下还是日日在我这里,难免有闲话不是,我也得做个贤惠懂事的夫人,所以,得亲自给她把陛下带过去。”
阿彻伸手刮刮我的鼻子,
“自己做好人还要把我送人。”
我嘻嘻笑着,德顺已经带着人把东西拿进来了,金丝如意,檀木软枕,西域香粉…..我瞧了一圈,
“不如把这软枕送与她吧?”
阿彻摇头,
“你前段时间夜不安寝,我特地寻来助你好梦的,不如就把如意送她吧,反正这样的东西库房多的很。”
德顺和小玲在一旁偷笑,我赶紧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陛下这是什么话,侯夫人如今可金贵着呢。”
阿彻笑笑不说话了,我吩咐着那个端着檀木软枕的宫人,
“这个留下装好,其他的拿到库房吧,你跟我们一起出去趟。”
德顺有些意外地看着阿彻,
“陛下这是要陪夫人出门?”
阿彻点头,
“摆驾临华殿,朕和李夫人去探望一下侯氏。”
德顺赶紧去安排,我这边也跟阿彻行了个礼,
“陛下稍等,臣妾且去更衣。”
小玲方跟着我去了里间,
“夫人,李将军传了消息进来,说是夫人让他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我心里一震,看着小玲的模样大约根本不知道我让李陵出去探查的,究竟是何事。
“怎么说?”
“李将军说,已经有了重要线索,请夫人在后宫务必稳住,他不日就入宫请安。”
果然,李陵办事还是很有成效的。“
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看着小玲在我头上别上素釵,
”夫人,今日还这样简单打扮吗?”
我点头应着,
“去探望第一次见面的有孕之人,太过花哨倒显得轻浮。”
这才打扮好了出门,我们一行赶到临华殿的时候,正赶上孟美人也在,见我们进来赶紧跪下请安,因为之前的事阿彻对她也稍微好些了,
“起来吧,你过来的可是早。”
我赶紧去看那位传说中的侯夫人,结果差点没有保持住面上的“稳重”,眼前一位明显三十多岁,脸色枯黄,甚至眼角因为憔悴模样沾染了些许细纹。
果然,若不是醉酒,这般宫妃,是断不会有被宠幸的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