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陆怀仁那苍老的脸也瞬间阴沉了下来。
“竟然敢暗害我,好大的胆子!”
不愧是老将军,尽管已经年迈,手脚的动作仍旧迅捷。
他拿起床柜上的水杯就扔了出去,那护士下意识抬手去挡,正好砸在她的胳膊上。
“来人,快来人!”陆一心大声叫人。
眼瞧着今天是没办法实施计划了,护士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她低下头,迅速向门外逃窜。
“站住,不许走!”
陆一心哪里肯放过这个可疑的女人,本想拦下她,却被狠狠地冲撞了一下。
她被撞的向后退去,肩膀磕在了柜子上,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护士逃到廊间去了!
陆一心咬了咬牙,忍着痛楚追出去,追到大厅的时候,那女人却在她的视线中消失了。
陆老爷子是何等身份?
住院期间发生这样的事情,医院方面自然难辞其咎。
病房里,院长亲自出面,不停地向那个闻讯赶来面色凝重的男人鞠躬致歉。
“陆先生,对不起,真的是太对不起了,是我院的安保措施薄弱,才让陆老爷子住院期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一定加强安保工作!”
在一片凝重的气氛里,陆博云紧蹙着眉头,语气却很是冷静。
“好了,下去吧。”
“好的好的!”院长擦了擦一脑门子汗,匆匆退下。
病床前,陆一心正在安慰爷爷,陆博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心儿,你可受伤了?”
“爸,我没事,就是爷爷,如果我晚回来一会儿,恐怕……”
说到这里,她有些后怕,想到万一爷爷因此而遇害,鼻子更是不由的微酸。
陆老爷子笑笑,满是茧子的手伸过去,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花,老眼里透着慈爱的光辉。
“傻丫头,怎么还哭起来了,爷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老人家顺势一带,将陆一心揽在了怀里,反而安慰起她来了。
沉吟片刻,陆博云问,“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谁知道!”陆老爷子寒着脸说,“带着口罩,看不见脸!”
闻言,陆博云蹙眉,“难道,是我们一直在追查的那个女人?”
“八成是她了!我们曾把整个南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她,没想到她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送上门来,简直是不知死活!”
陆老爷子语气愤慨,气的白胡子都抖了一抖。
然而,陆一心似乎是恍然想到了什么。
她轻轻地离开了爷爷的怀抱,秀眉微蹙了起来。
“爷爷,爸爸,你们有想过吗?三年前我和瑾言结婚,以及前阵子和唐时的婚礼上,这个女人都出现过,她想破坏我的婚礼,我以为,她针对的只是我一个人,现在看来……”
陆博云说,“现在来看,她针对的是我们整个陆家。”
“我们陆家……和什么人结过怨吗?”
“结怨倒是没有,不过……”沉吟片刻,陆博云转而问父亲,“父亲,你可还记得她?”
“你说的是……”陆老爷子面色微凝,很快又否决,“不,不可能的,那个女人早已经死了!”
从二人的对话里,陆一心似乎听到了什么隐情。
“是什么人?”她茫然地问。
“啊,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丫头你没有知道的必要。”陆老爷子少有的敷衍,似乎有些不愿提及。
父亲的话,令陆博云陷入了沉思。
的确,如果说是仇人的话,那么拥有如此仇恨陆家每一个人的理由的,也就只有那个女人了。
只是父亲说的不错,她早就死了,墓碑还在陵园里,这一点不会有错。
似乎是回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陆博云有些失神。
“爸,你怎么了?”
耳畔,陆一心关切的询问,令男人缓缓地回神。
“没事。总之医院是不能待了,安全起见,出院吧,父亲。”
陆老爷子说,“我早就想出院了,待在这里都快把我这老头子闷死了,还连累孙女儿在这里陪着我。”
事情似乎就这么决定了,再加上陆老爷子身体恢复的不错,当晚就出院回家了。
但,陆一心心中还有疑惑。
自然是关于父亲和爷爷之间那三两句只有他们二人才懂的对话。
好奇心使然下,她决定私下里弄个清楚,只是爷爷和父亲似乎是不愿意谈及,她只好另想办法。
这天午后,陆一心溜达进了后花园。
已经是初夏,院子里开满了各种花草,许多种香味混合在一起,空气中都透着淡淡的香甜味道。
踩着碎石小径,她来到花匠身后站定,好奇地看着那位戴着草帽的老人将一朵朵漂亮的蔷薇花剪掉。
陆一心不禁觉得有些可惜,不禁问了一句。
“这么漂亮的花,为什么要剪掉呢?”
听到她的声音,老花匠站起身,先是无比恭敬地向她鞠了一躬,这才缓声解释。
“大小姐您有所不知,想要花开的更漂亮,必须要狠心剪掉一些。”
陆一心对园艺一窍不通。
曾经,她跟风在杂志社的桌上养过两盆绿萝,结果一个月内先后枯死掉了,还被同事戏称“盆栽杀手”,取笑了好一阵子。
“奇怪,这是什么道理呢?”她起了好奇心。
“大小姐,您请看,这一株蔷薇花开的太密集了,它们彼此之间会争抢养分,剪掉一些,是为了让剩下的花朵能汲取到更多的养分,开的更大,更艳。”
“原来是这样啊,还挺有趣的。”
陆一心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整理了一下白裙子的褶,笑着看老花匠干活。
忽地,她仿佛不经意般地问了一句。
“王伯,我听女佣说,你是陆家最年长的人,在这里待的时间也最长?”
王伯脱下帽子,恭敬说,“是的,我一直身为陆家的花匠,在这里工作了接近三十年了。”
“这么说,王伯对这个家以前的一些事情,也全都清楚了?”
“那是自然了,我见证了这个家的所有历史。”
闻言,陆一心暗喜。
老花匠在陆家待了这么久,一定也知道爷爷和父亲口中“那个死去的女人”的事。
深呼吸,她试探性地问,“那陆家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是怨恨着陆家的人,是个女人,而且似乎已经去世了?”
“当啷!”
老花匠苍老的手一抖,园艺铲掉在了地上。
他那苍老的脸上,神色有些古怪起来,艰难弯下腰,哆哆嗦嗦捡起来。
看到这花匠的脸色和反应,显然是知道的。
陆一心追问,“王伯,能告诉我吗,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
“大小姐,有些事情,您还是不知道比较好,毕竟,都过去了,而且与您无关啊。”老管家目光躲闪。
“可是我想知道,王伯,就告诉我吧,好吗?”
“不是我不愿意告诉您,只是……抱歉,年纪大了,身子有些不舒服,失陪了,大小姐。”
说完,王伯深深地低下头,匆匆离去,显然是在逃避。
“王伯!”
陆一心唤了一声,王伯却没回头,很快不见了。
收回目光,陆一心愈发觉得蹊跷。
很显然,王伯是知道关于所有的事情的,只是,他为什么不肯说呢?
爷爷和父亲的不愿谈及,还有管家王伯言辞闪烁,陆一心的好奇心被彻底的勾了起来。
只是,还能问谁呢?
直到晚上用餐的时候,疑惑依旧困扰着她。
“心儿。”耳畔传来父亲陆博云的呼唤。
陆一心拿着筷子,单手托腮,望着面前的那碗米饭发呆。
“心儿。”
陆博云又唤,这下,她总算听到了。
“啊?”她蓦地抬头,便见到餐桌对面的父亲递过来一个关切的目光,“为什么发呆,饭菜不和胃口吗?”
“没有啊,很好吃。”她笑笑,这才动了筷子。
陆博云宽厚地笑笑,放下筷子,推开椅子起身,上楼前说了一句。
“一会儿吃完了,来书房找我,我有事情跟你说。”
“好。”
她点点头,心里却暗自嘀咕起来。
父亲要和她说什么,为什么不肯在餐桌上说呢?难道……是要告诉她关于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她哪里还有心思吃饭,胡乱地扒拉了几口,放下碗筷。
“爷爷,我吃好了,您慢用。”
接着,她匆匆上楼,敲了敲那扇书房的门。
“爸,我进来了。”
推开门,一眼便瞧见父亲陆博云端坐在书桌前,手捧着茶盏,沉稳的目光看向她。
“一心,过来,坐。”
“好。”她端过椅子,在父亲对面坐了下来。
终于,要告诉她了吗?
正这么想着,只见陆博云打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样东西,贴着书桌推到她眼前。
什么?不是要告诉她关于那个神秘女人的事情吗?
“爸,这是?”
“你打看看看。”
陆一心取过那份档案袋,从里面取出了一沓资料,封面是“云岚有限公司”。
“这是我手上其中一家公司,从事食品加工,资料很详细,从公司人事职位到业务范围以及所有的合作商,里面都有记录。”
陆一心翻开了几页,不解的目光望向父亲。
似乎是见到她的疑惑,陆博云喝了一口茶,缓声问她,“从这家公司的名字,你能看出什么来么,心儿?”
被这么一提醒,陆一心的目光落在封面“云岚有限公司”几个大字上。
云岚……
陆博云的云,江曼岚的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