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唐先生!”
在光头无比敬佩的目光下,唐进点了一支烟。
唐时,我说过,我丢掉的面子全都会找回来,终有一天,我会把你彻底打垮。
来日方长,姑且,让我们慢慢玩。
……
叶一心与唐时赶到了案发的第一现场——一处渔村旁的废弃码头。
听说发生了命案,村里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抱歉,让一让。”
叶一心和唐时从围观人群里挤进去,眼前,警戒线早已拉起,地上只剩下血迹和白色石灰画的人形轮廓,几个警察还在调查取证。
“唐时,你相信乔北吗?”她问。
沉吟片刻,男人语调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我信。”
乔北跟了他那么多年,做事向来靠谱,虽说有时难免有些孩子气,但人品还是值得相信。
他不会撒这种谎言,尤其对唐时。
叶一心环顾四望。
眼前这废弃码头位置很偏僻,即使这里发生点什么,也很难被人发现。
“不是我不相信乔北,当时这里只有他和赵老板,如果赵老板头上的致命伤不是他打的,还能是谁?”她疑惑地问。
身畔的男人却没搭理她,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一心觉得有些头疼,现在一切证据都指向乔北,他已经是跳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如果,乔北真的坐牢了,那舒荨如何能够承受呢?
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无意和人群里一个男孩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他蓬头乱发的,穿的也很邋遢,手里拿着一块棒棒糖,怔怔看着她。
是渔村的孩子吧,叶一心想。
忽地,男孩转身跑开了。
这本是一件很平凡的事,可叶一心却不这么认为。
做了多年记者的敏锐直觉和洞察力告诉她,这个男孩似乎知道些什么。
她从人群里退了出来,向男孩追过去。
“小弟弟,你等等!”
听到她唤,那小男孩跑的更快了,结果没留意脚下,“扑通”一声摔倒。
叶一心匆匆上前,将他扶起来,关切地问,“小弟弟,你没事吧?”
小男孩摇摇头,傻傻地一笑,鼻涕就流出来了。
“嘿嘿……我没事。”
“就你一个人吗,你爸妈呢?”
男孩吸了吸鼻涕,傻呵呵地说,“我爸妈……我爸妈找不见了!海上刮大风,小船“咚”地一声翻了,不见惹!”
叶一心看出来了,这孩子心智有些问题,不禁有些同情。
“小弟弟,姐姐问你一件事啊。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事,比如……有人打架?”
“没有!”他快速地摇头,如此干脆利落,倒是更可疑了。
“真的?小孩子不可以说谎哦。”
“我……我答应过那个人,一定要保守秘密的!”
闻言,叶一心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她的预感没有错,这孩子似乎真的知道些什么,不过……他一副痴傻的样子,说出来的话真不知该不该相信呢?
回过神,她决定再细细的问问,可眼前却没了那孩子的踪影。
身后,唐时找了过来,语气清冷地问。
“你在这里做什么?”
“唐时,我刚才见到了一个小孩子,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男人锐利的目光落在了一旁丛林入口处,枝条还在晃动着,他目光渐深。
“希望如此。”
……
作为嫌疑人,乔北被暂时收押在看守所,而受到打击昏迷过去的叶舒荨,也在苏醒过来后被叶一心接回了唐家。
对于叶一心所说的男孩的事,唐时意外地选择相信。
他派彼得去渔村寻找那孩子,这天,彼得回来了。
窗前,叶一心在给那盆绿萝浇水,彼得推门张望一眼,目光停留在她的背影上。
“叶小姐,老板呢?”
“去公司了,有事?”
“嗯,关于渔村那个小男孩,我找到他了。”说着,彼得下意识将手往身后藏。
叶一心放下花洒走过去,好奇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犹豫片刻,彼得这才红着脸将手伸出来。
真惨,这家伙的胳膊和手背上,被抓出好几道红色的印记。
叶一心抿唇笑笑,“被路边的野猫抓了?”
“什么野猫啊,是那个熊孩子!”
提起就来气,彼得忿忿地说,“老板让我去渔村找那小崽子,我找到了,问他什么他都不说,我想把他抓回来审,结果就给我挠成这样了……”
叶一心递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又问,“你有没有觉得,他在隐瞒着什么?”
“那孩子是个痴儿,痴儿的话能信吗?叶小姐,这次,你记者的直觉可能出了差错也说不定。”
彼得似乎并不认同她的直觉,但叶一心依然坚信。
虽然是痴儿,但他一定知道什么,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在隐瞒。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那孩子开口呢?
叶一心微蹙芊眉,沉思了一阵,披上大衣出了门。
她决定去找季医生。
季医生是心理学专家,一直以来给过叶一心不少帮助。如果是她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办法呢?
在季医生的办公室里,二人在靠窗的圆桌上坐下。
“一心,你可好久都没来找我了。”季医生温柔地笑着,将一杯红茶放在她面前。
“嗯,是好久了。”
“看起来你恢复的不错,而且唐大少有惊无险,你应该很幸福吧,只可惜,却把我忘记了,真是令人伤心呢。”
叶一心歉然地笑笑,“我可没有忘记季医生,只是前些日子在美国……”
“好了,知道你忙,跟你开玩笑呢。说起来,一心,我要向你道歉。”
“道歉?”
“嗯。关于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季医生轻叹一声,保养得当的脸依旧美丽,只是却凭添了几分伤感。
“他是我最得意的徒弟,当初让他为你治疗,也是对他寄予厚望。只可惜,那傻孩子却瞒着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为你带去那么多伤害……”
叶一心知道,季医生在说肖枫的事。回想起那个可怕的男人,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季医生,都过去了,而且,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好吧,那就不说他了。”察觉到叶一心不想再提,季医生话锋一转,“一心,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闻言,叶一心微微有些惊讶。
不愧是心理学专家,还没开口,就知道她是有事相求。
她将事情的经过,大概和季医生讲述了一遍,过程中,季医生很认真的听。
“情况就是这样。季医生,你有没有办法,让那个孩子开口?”她殷切地问。
季医生缓缓起身,在屋子里渡着步子,似在沉思。
良久,她笑着说,“这件事的棘手之处,就在于那孩子智力的缺失。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叶一心惊喜不已,“季医生,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的!”
“你听好了,想要让那孩子说出隐瞒着的秘密,温柔的办法是行不通的。”
“你是说……”
“没错。”季医生笃定地说,“办法只有一个,让他感受到恐惧。想让一个孩子说出心里话,可不止是糖果。”
叶一心有些犹豫,“可……那孩子无父无母,这样会不会有些太残忍了?”
“做与不做,就看你想不想救乔北了。”
季医生的一句话,就让叶一心无话可说。
那孩子虽可怜,但乔北也得救啊。
办法已经得到了,叶一心放下茶盏,起身告辞。
“一心,你等等。”走到门口,季医生叫住了她。
“还有事吗,季医生?”
沉吟片刻,季医生试探性问,“一心,不知你和京城陆家,是什么关系?”
叶一心有些疑惑,她不知道季医生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啊,别误会。”季医生笑笑,“只是听说你与陆家人走的很近,甚至之前在你参选唐氏集团总裁的时候,陆家现任家主陆博云还特地赶来为你撑场面。”
“季医生,你知道的可真多。”
“道听途说而已,所以有些好奇,陆家那样的大豪门,如果不是关系非比寻常,怎么会对你这么好?”
叶一心抿唇笑着,却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了。
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懂陆家为什么三番两次的帮助她,比起季医生,其实她更想知道。
季医生盯着她,目光渐渐锐利,见她迟迟不答,神色便又松了下来。
她故作淡然,“那就当我没问过好了,我也只是好奇罢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叶一心想了想,回答道,“因为工作上的事,我曾在京都的陆家做过客,也许,是我招人喜欢吧?”
她这带着几分俏皮与小自恋的语气,令季医生笑出了声。
“你这小丫头。好了,你去忙吧,记住我说的话。”
“谢谢季医生!”
目送叶一心离开,季医生收起了唇角的笑,目光渐渐阴暗下来。
这丫头现在和陆家走的这么近,令她感到有些莫名的不安。
难道是……不,不会的!那是永久尘封的秘密,陆家不可能知道,叶一心更不可能知道。
她疲惫地坐下,端起冷掉的红茶。
“希望,是我多虑了。”
……
入夜,一辆黑色的劳斯劳斯静静停在月色下的废弃码头。
这里,正是赵老板死去的地方。
车里没开灯,车厢里,只有男人指间的香烟,在黑暗中忽暗忽明。
“唐时,这样真的能行吗?”叶一心紧张地问。
“让一个孩子说出心里话,可不止是糖果,你可是这么告诉我的。”
叶一心捏紧的手心里全是汗,更有些不忍。
“我认为只要吓唬那孩子两句就好,你这么做,也许会把他吓坏的,要知道,那孩子脑子本来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