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斗
言、象、意之间的关系,也曾被比利时现代画家马格利特思考。他的一件著名作品《烟斗》反复被人们提及:画面上是一个大烟斗,文字说明偏偏是:“这不是一个烟斗。”在我看来,马格利特在这里做了两件事:(1)他向观众发出警告,烟斗画≠烟斗,物与象不是一回事,实象与媒象也不是一回事;(2)他成功解除了语言与具象之间的定择关系,明明是一个烟斗,被说成“这不是一个烟斗”,象与言分离,烟斗之象获得了重新命名的可能。
言、象、意三者之间的关系出现了重组的自由空间。
很多批评对《烟斗》的第(1)项意义比较关注,对第(2)项意义往往言之不详,包括前不久研究视觉的一本新著:《观看的实践》(美国m.sturken和l.carwright撰)。其实,物象的文字命名从来不是天经地义,作为一种临时性约定,在不断变化的生活和感受那里,总是有褊狭乃至荒谬之虞。为什么“监狱”一词必定指涉监狱的形象?为什么整个社会不可以被视为无形的监狱?为什么“贵妇”一词必定指涉贵妇的形象?为什么有些贵妇不可以被视为高价长包的妓女?为什么“帝王”一词必然专属于帝王的形象?为什么帝王不可能是权力和财富的真正奴隶?为什么不能把“奴隶”的称号配置给皇宫里一幅幅金碧辉煌的肖像?……既然如此,一个烟斗被画家言说成“这不是一个烟斗”,就不失为一个启示真理的寓言。
小小烟斗从此搅乱和折腾人类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