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子里有暖炉,坐在这里也不冷,聊着天,赵萌萌忽然咦了一声,伸手摸脸。
“下雪啦!”长安惊喜地伸手,去接极细小的雪粒。
赵萌萌说:“这是成都的初雪吧,韩国要吃炸鸡啤酒,我们四川就该吃……”
“火锅。”长安接口。
小哥在一旁爽朗地笑起来,说:“我刚点了炸鸡外卖,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噻。”
聊得很开心,但就这样吃白食两人也不好意思,便开始主动帮忙。
外卖送来的时候,赵萌萌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神色有些沉。
啤酒烘存一会儿,就热了,三个人围着烤炉坐在小马扎上,长安举杯:“圣诞快乐。”
吃到一半,雪下得大了些,小哥去棚外抽烟,长安放低了声音,问赵萌萌道:“怎么了吗?”
赵萌萌放下易拉罐,有些苦恼地说:“刚才梦玥给我打电话,约我吃饭,我拒绝了。”
“没关系啊,你去的话我就可以顺便去找男朋友约会了。”长安笑眯眯说,以为她是不想丢下自己。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赵萌萌说:“她好像有些奇怪。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我从日本回来以后约了她几次,都没回复,她刚才说是太忙,今天才有空。但是怎么说,我总觉得她不是因为想约我,而是有别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跟张梦玥之间存在着一层朦胧的情敌关系,长安心里闪过些想法,但没说,只是问:“能有什么事啊,可能她之前确实很忙呀,你看我最近就搞搞淘宝店都这么头疼,更别说要成立个人品牌了。”
“等等!”赵萌萌突然一把握住长安的手,“你下午说,遇到那个代……就那个消防队的。”
“代天华。”长安为了方便下次带好资料一次性解决问题,又因为那个人的眼神和态度,记得很清楚。
“对,对,代天华……”赵萌萌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努力把脑子里的乱麻理清,“他是梦玥的铁粉,是你办理区的人,今天又刚好来接待你,梦玥给我今天发的微博点了赞,消失很久突然主动打电话约我吃饭,还问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的消防证被卡着下不来,跟他,跟她……”
赵萌萌不说了,看着小暖炉,呆呆出神。
她说得有些混乱,但长安其实差不多明白了,沉默一会儿,回握住她的手,说:“萌萌,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的,不管背后有什么事,你只是她多年的同学和朋友,没必要搞那么复杂。”
赵萌萌感觉自己的脸被暖炉热得滚烫,她用另一只手捏住包带,求救般看向长安:“可是,可是,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
“你们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吗?”长安冷冷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她和萌萌还在中街烂尾楼的时候,突然收到一条未存号码的短信,正好萌萌最后决定去找张梦玥赴约,她就来到了这里。
交往过两年的初恋,还没在一起的时候长安就背下了他的手机号,本以为早就忘记了,没想到今天突然看到的时候,还是很快就认出来。
长安在来的路上就思考过,消防证的事情大概率是张梦玥做的,而之前黑她淘宝店的那两人也有些不对劲,很大可能也跟她有些关系,但她没太想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次来见陈柳,就是想把话说开。
“吃什么?”陈柳没有接她的话,脱掉羽绒服,露出里面的米色卫衣,他头发长长了一些,有点刘海遮住额头,好像又是当年大学里眼神明亮的少年。
“我吃过了。”长安皱皱眉,并不碰面前的菜单,陈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径自点了几个菜,都是墨西哥辣口。
“你既然不想跟我谈最近的事,叫我出来干嘛?”长安语气淡淡的,常常挂着笑的嘴角也平下去。
“谁说我不想跟你谈了。”陈柳摸出支烟,点上火,小小的火星在西餐厅暧昧的灯光下闪烁一瞬,又很快熄灭。
以前他们一起吃饭的次数非常多,陈柳烟瘾大,饭前饭后都要来上一根,那两点火苗,几乎伴随长安曾有过的每个美好或沉黑的梦境。
但现在,她只觉得陌生而又突然。
她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却并不碰任何菜,只一双圆亮的眼睛看他,也看不出生气,很耐心很平静的样子。
但陈柳莫名觉得,不要很久,很快,很快她就会收回这点耐心。
“好吧,”他放下刀叉,摊摊手,身体往前倾靠上桌沿,说:“本来还想提醒一下你,但我想你现在也知道了,她不会轻易罢手的,也没什么目的,谁让李少游现在喜欢你呢,这就阻了她的路。”
长安扯出一个假笑,只觉得无语:“我以为她会更聪明点。凭这些不痛不痒的小手段,就能帮她走上她想要的路吗?”
陈柳笑着摇摇头,“但你敢说,你没有因为这些小手段觉得不痛快吗?”
“是不痛快,可那又怎么样?”长安说:“都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
“你太天真了,这些事看似……”陈柳语气稍微起伏起来,但很快又被他克制住,“你知道李少游的妈妈是谁吗?”
长安这时已经有些生气了,本来,两个人虽然结束得并不愉快,可好歹两年朝夕相处的恋爱生活,让她并不愿意以难看的方式解决这次的事,但陈柳一直避开重点,扯东扯西,此刻又莫名其妙说到李少游。
她说:“这跟你没关系,我不会告诉你。”
陈柳说:“那也是你以为的,你以为是她蠢,你以为这些事跟你和李少游没关系,可你想过没有,李家在上海,李少游始终会回去的,到时候你们怎么办?结婚?你以为像普通人谈恋爱那么简单吗?长安,你一直是个很认真的人,李少游选择你作为暂时的恋爱对象我不奇怪,但你为什么选择李少游?”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长安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往前靠在桌上,一手支颐,懒懒散散。
“遇到了就一起走,走不下去的话,我会努力牵着他走,如果努力过也没办法,那就各走各的路。就像当初我牵过你,但你甩开了我的手,所以我就让你走,我们各走各的,不也分别好好走到现在了吗。”
她终于露出今夜第一个真诚的微笑,右侧颊边的酒窝小而深,在西餐厅暧昧的灯光下隐进阴影,“我是很认真啊,认真喜欢过你,也认真放开了你。现在我选择他,因为我认真爱他,不纠结太多过去,也不会想太多未来。你看,多简单呢。”
长安离开后,陈柳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唯一不加辣的海鲜炒饭。
已经凉了,虾球不是新鲜的,用的虾干,带点海腥味,很咸。
张梦玥给他打电话,陈方圆在一旁咋咋呼呼说演出快开始了,催他过去。
陈方圆这样刚进大学,被家里宠惯得无法无天的大小姐,爱玩,胸无点墨,虚荣心还强,见过再多男人,也难以把持住陈柳这样油滑又有些资本的男人的攻势。
他们在一起了,今晚约好一起去看一场说唱乐队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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