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安无事中过完了新年,年初八大家都准时上班了。高不高兴,顺不顺眼的大家都热情的拜个年。
其实高志峰觉得霍宝誉对自己还是很尊敬的,过年居然还给自己发了五万块钱的奖金。虽然比之前每年二十万的奖金少了很多,但人家也还是给了。而且高志峰一直有一种感觉,搞自己事的要么是戴淑芬要么是霍家雄,这里面霍宝誉始终是一个不情愿的被动执行者。
如果是戴淑芬,那么影响她的可能是杨水花、郑朝露、沈京芬、谢国秀这些邵宝强留下来的周未聚会派。因为戴淑芬除了高傲外,剩下的只有愚蠢了。她和高志峰并没有过节,当初拿了高志峰,可能只是为了体现她的盛气凌人而着了杨水花和郑朝露的道。而凌子恢在临州荣华的作用还是很小,戴淑芬完全不会听他的,对于这一点高志峰是茶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
如果是霍家雄要搞高志峰,霍家雄主要针对的并不是高志峰,而是整个潘之阳体系的余党,而高志峰只是作为余孽之首而躺着中枪罢了。
霍宝誉的态度还是较为亲切,让高志峰误以为往事已随风飘散,反正都是打工,工资没有少,那么就好好干吧。人不能只图虚名而处实祸。
所以高志峰也理清了工作思路,把当前重要的工作重新理了一遍。新的一年新的开始,高志峰正襟危坐,发愿以一种正确的人生观对待不公,做到人生知荣辱知进退。凭自己的能力重新获得大家的认可。
可是正儿八经地坐了一个星期后,一个电邮将他的认知击得粉碎。历来新年都会有一些人员得到晋升,这一次韦光辉和鲁余香升为副总,人事部出了一份总的晋升通告,或者不叫晋升通告而叫职务重新申明。
因为晋升通告是不包括未升职人员的。可是柯振东这次的通告却将所有印染中心中高层都罗例了进去。中国人是讲究排名次的,如水泊梁山的名次高低就大有讲究,排得不好就不服众,不服众就会出事。
高志峰浏览了一下电邮通告:一、韦光辉为副总经理管生产。二、鲁余香为副总经理管营业。三、印花厂长胡志成。四、营业总监魏开明。五、财务总监高志峰。六、......
如果说以前高志峰调到印染中心来还能做些事情,那是别人误以为高志峰是来当总经理的,所以为了自己的将来都会配合一下。
如果不出这份通告,就算别人不误会高志峰是来当总经理的,也会认为财务总监是总经理直接管的,在国内一般财务总监的地位都是不低于副总经理的,要么也是地位超然只听命于总经理的。
现在柯振东阴了高志峰一把,不用架构图的方式说明这种隶属关系,将财务总监单例开来。而是将财务总监放在生产副总、营业副总甚至营业总监之后。那么在别人看来高志峰的地位是在他们之下的。
一个堂堂的总部副总经理,沦落成了这般田地。不要怪同事们看你不起,那是你自己没有骨气,都窝囊到了这份上了还好意思呆在公司?
高志峰觉得所有的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就算是自己一再安慰自己正确看待荣辱得失,心中也难免会想,这究竟是不是霍宝誉为了赶我走才这样做的。过完年了要对我下手了?
虽然是心中有怒火万丈,但高志峰依然面部沉静如水,按照自己年初的方略认真的工作。
但是事情很快超出了高志峰的想象。当他在一些细节上求证按订单成本核算时,他很快发现生产和营业上的人都不配合。而且韦光辉和鲁余香对自己爱理不理,有时还露出轻蔑的眼神。那种小人得志的神情似乎在说,我终于超过你了,或者是你终于被我踩到脚底下了。
高志峰也是心中高傲的人,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别人轻浮不见得自己就要轻浮,小人得志那也终究是小人,咱不能做这样的小人。可是工作上却把高志峰逼到了绝路,因为这些人不配合,或者是消极配合。本来就很难完成的按订单成本核算。高志峰就彻底无法完成了。
无法完成按订单核算成本,那么霍宝誉的要求就不能完成,不能完成自己就必须辞职或者是被辞职。
也就是说无论你高志峰怎么做,在当前的格局下,高志峰已经进入了一个死局。看着这个死局高志峰万念俱灰,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了。
一个字“混”混到彼此摊牌吧。
高志峰已经开始装模作样地上班了,既然你们会玩我,那么我也来玩你们吧。一上班高志峰就在桌面上摆满下面人做的凭证。然后躲在周博明的身后,在网上找一些长篇巨著来打发时光。
外面的人看上去高志峰是在审核凭证,或都在电脑上作什么运算。而所有日常的财务工作高志峰都不过问全部交给周愽明去做。反正周愽明也不想向自己移交,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更何况自视甚高的高志峰还真看不上一个盈利中心财务总监和财务经理的工作。
日子就这样过着。不可小窥,高志峰觉得在这段时间自己的文化素养有极大的提高。还没下班的时候高志峰就开始联系打牌了,如果打牌不成就想办法晚上约姚爱莲、秦幕阳、缪秀莲和祁玉容出来幽会。
总之高志峰不能让自己停下来,他把日子过成了世界未日,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淡定和优雅。
一个即将到来的失业会是世界末日吗?如果换成年轻的单身汉,那或许是一种机会。而到了高志峰这个年龄那就会是一个悲剧了。小孩还小,房子还在按揭,文凭没有,体力不行。再说人生你不能倒着走啊?
再换一个角度来看,当初高志峰进荣华集团的时候,正是风华正茂年轻有为的时候,拼着冲劲闯劲和冒险精神为公司创造了亿万财富,难道自己临了就应该象熬干的药渣一样倒掉吗?
我的青春应该谁负责?再说我现在正值成熟能干事的时候,你们说下手就下手。难道就欺负我没有象邵宝强、凌子恢、郑汉成、郭化墩甚至暗地里的郑朝露那样,用公司的资源开公司,掏公司老底吗?
高志峰事到如今才明白。在国家的单位里利用国家的资源去赚钱,那叫犯法。因为国家会给你退休金,会给你生活保障,你不可以那样做。但是你在私营企业里如果不那样做那叫犯傻,因为私企将你的价值用完了的时候都是象抹布一样扔的,你的忠诚那叫自作多情。你搞了他的钱,他反而会认为你有本事值得尊敬。
可是漏船至江心,悔之晚矣!这时候的高志峰开始有点恨自己的人生导师潘之阳,是他让自己绝不可碰公司的财物,绝对不可以利用公司的平台去谋私利。
事实是只要是从公司搞到了钱的,都可以硬气地跟公司叫板,公司还不敢轻易地得罪他们。而没有经济实力的只能蝇蝇苟苟任人欺侮。比方说邵宝强从公司弄了上亿的钱财走人,霍家雄在他走时还不得不奉上三千万,以免邵宝强反过来搞自己。比方说从公司搞了两三个亿的凌子恢,霍家雄现在还就没有这个能力把他弄走。
就算是搞到了小钱的杨水花,住着别墅开着奥迪,你潘之阳也尊重她是个成功人仕,尽管她没有文化,你还是提她做财务总监甚至副总经理。所以人都是尊重强者,并不会管这个人是如何强大的。
这个世界是尊重强者的世界,象高志峰这样保留着一些职业道德底线的人,最终是无法逃脱任人宰割的命运的。
坐在办公室里,这边正恨着潘之阳呢,那边潘之阳就发了微信过来,问高志峰周末在不在临州,如果没事的话就邀上沈东来周末一起喝茶。
高志峰也就嘴里恨,心里却是恨不起来,毕竟一路走过来,潘之阳于他如兄如父,对错是一码事,感情是无法割舍的。于是立马联系了沈东来,确定好了之后,给潘之阳回了过去,周末有空陪他一起喝茶。
现在潘之阳没事了,隔三差五地经常在临州,只要在临州就会找高志峰和沈东来吃饭喝茶。搞得高志峰都少回了几趟东榆弄得老婆和女儿意见老大了。
不过装归装,高志峰也在积极地找出路,只不过出路还没找到,但是装却很难装的下去。一是装也是个技术活。二是自尊也让高志峰倍受煎熬。
好在周末很快就到了,高志峰打算在这方面请教一下潘之阳。
星期六早上九点四十分高志峰准时地出现在了潘之阳的小区。十点钟潘之阳带着蒋美珍准时地出现在了小区门口。一切都如潘之阳在公司时一样守时,这对于高志峰来说都成了习惯。
“潘生,蒋小姐早。”高志峰主动地向两人问好,潘之阳现在都不避人耳目了,闲人一个也没有回避的必要了。
“志峰早,东来呢?”潘之阳虽然笑得很灿烂,但那种深层的落寞和没有底气,还是让高志峰察觉到了。
“他先去烈士陵园那边的茶座占位置了,周末茶馆的生意都很好。”高志峰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
潘之阳和蒋美珍上了车后,高志峰开着车来到了烈士陵园边上的一个幽雅茶室。而此时沈东来已经等在了那里。并将一行人迎入了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