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高志峰坐在火车上胡思乱想的时候,高志峰又收到祁玉容的微信,“路途遥远,早点休息。如有什么需要别忘了对我言语一声。”
高志峰看了微信心里很是感动,纵使千言万语也只是回了一个,“嗯。”边谢谢都没有说一声,因为他觉得这份情说谢谢,那就太轻了。高志峰认为在生活中值得谢谢的都是小事情。
路上接到了大姐的电话,大姐说你还是让你的妻子女儿回来,这次可能是最后一面了。高志峰放下电话,走到车厢交接处抽了一枝烟。然后妻子方慧雅打了过去,“慧雅,你明天带女儿赶回老家,母亲不行了。”
“我明天就请假赶回去,可是女儿要上学,路途又那么远。女儿就不回去了吧。”方慧雅小心地说道。
高志峰对于方慧雅的教育方式非常不认同,孩子的奶奶要走了,还能不回去?另一方面也确实是要耽误孩子将近一个星期的课程,这件事情上高志峰也拿不定主意。
“需不需要带什么东西?没事我就挂啦,我去收拾东西了。”儿媳妇对老人的感情,取决于她对老公的感情。这段时间高志峰赌钱输了那么多,接着又是连降三级,让她认为高志峰是丧失了上进心,自甘堕落。因此经常同高志峰打冷战。
而高志峰认为一个男人无论遇到天大的困难都不能往家里带,带回去的只能是欢声笑语和大把的钞票。前者高志峰做到了,后者不是做得太好。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多钟高志峰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他梦见了很多很多。突然,高志峰心脏象打机关枪一样突突地跳了起来,就那么一阵子,睁开双眼仍是一片黑暗,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凌晨三点。
他感到事情很不妙,想给大哥打个电话又怕吵醒他们,只好眼睁睁地到天亮......。
天濛濛亮,高志峰洗了一把脸,看象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飘飘扬扬,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高志峰在过道里抽着烟,脑袋里空空洞洞的,时而想起母亲回临州那天,自己亲吻她额头的那一刻,她伸出一双枯槁的手,抓紧自己的双臂久久不愿松开的场景。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大哥哽咽着说,“不要再去医院了,直接回家吧,母亲昨晚三点就走了。然后安排去了殡仪馆存放,火化了再接回家里。”
高志峰嗷呜一声跌坐在了车厢门口。像一只倦缩的老狗一样在那里呜呜咽咽。哭了也不知道多久,直到有下站的客人过来,他才扶着车壁站了起来。
旅客们都奇怪地看着高志峰那一脸眼泪鼻涕的邋遢相,高志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外观有可能有点不一样。于是走到洗水池边去冲脸。在冲洗的过程中,他发现边上的那个女人眼盯盯地看着自己,但高志峰此时心无旁鹜,正要往外走的时候。
“志峰,是你吗?”那女人轻声问道。
高志峰回头看着她,穿着不是很光鲜,不知是因为生活还是因为坐车,整个人都显得有点憔悴。但眼神确实很熟,“你是...你是邹玉香。你好,真的好久没见了。”神思恍惚的高志峰这会没有兴趣聊天。
“你看,你都认不出我来了。你回来有事吗?”邹玉香这些年就没有少想起过高志峰,必竟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再加上这些年的不顺让她更加想念当年那个有担当的男人。听说这些年他在外面过得很风光,户口都迁到临州去了。
“玉香,不好意思,我母亲凌晨刚过逝,下次有空再聊。”高志峰手扶着车厢出去,此时的他有气无力,身子闪了一下。
“对不起,志峰你别难过。”邹玉香忙伸出手搀了高志峰一下。想问问高志峰母亲怎么就走了又觉得不合适。那个险些成自己婆婆的人就这样走了,也引起了她的感伤。世事弄人!
终于到站了,姐夫已经到出站口来接人。高志峰向邹玉香说了一声谢谢便同姐夫上了车,车直接到了家,只见母亲的香案却不见母亲。高志峰倒地而哭,肝肠寸断,为这些年的忽略母亲,为不能亲侍汤药,捶胸顿足悔之晚矣!
高志峰哭闹着要见母亲,大哥说,“十点钟火化,我们现在去买纸烛,你安静点。等会到了火葬场还可以见母亲最后一面。”现实不得不让高志峰安静,一应丧仪还要准备,老家的叔伯家人都已经通知到了。
大姐叫高志峰先到楼上去见见外婆,高志峰这才想起最伤心的是痛失爱女的外婆。高志峰在三楼看见了外婆,另一个姨娘在边上陪着她,老人已经九十一岁。除了满面的泪水坐在那里木木的。
高志峰走上前去跪在她的面前,轻声地叫了一声外婆,“外婆我回来了。”
老外婆这才反映过来了,抱着高志峰嚎啕大哭,“我的心肝没有了,我的肉没有了。”
“外婆你别哭,你还有我们,还有我们。”高志峰怕她哭得抽筋,轻柔地搓着她的手。姨娘也在一边安慰着她。
买好了纸烛和祭祀的大公鸡,大姐、哥哥、侄儿、姨娘一众人等坐上车直奔火葬场。
工作人员将架子车从库里面推了出来,高志峰“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工作人员将披在上面的罩单拿去,母亲露出了安祥的笑容,病痛已经离她远去。
高志峰高叫一声姆妈就要扑上去拥抱母亲,被哥哥一把拉住,按老家风俗大人仙去神人永隔,就不能打扰到老大人了。
工作人员重新将母亲盖好,推进了火化炉。高志峰和家人嚎啕大哭跪送母亲。
火化好后,高志峰跪在窗口庄重地接过母亲的骨灰盒,带着母亲回家。
人生的每一个路口都是母亲大人目送自己离去,唯有这次是儿子带母亲永远的回家。坐在车上,高志峰将母亲抱紧,生怕有一丝的颠颇惊扰到她老人家甜美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