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浩浩的身世和如今的处境,沈沁的心情愈发糟糕。
“我哥怎么样,有没有说什么?”
“那倒没有。沈先生当时好像在等人,浩浩也没跟他说几句话就被我拉走了。应该没事儿的,可能就当是普通小孩认错人了。”
“等人,等什么人?”
“那我倒不清楚,当时那边没什么人,都挤在前面看明星。哦对了有两个女生走过来,估计就是普通的游客。”
沈沁一听眼睛一亮:“什么样的女人?”
“就是一般的年轻女人,没什么特别的。”
阿姨说完快速整理完客厅,然后就拎着垃圾下楼去了。走出大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明明是她自己以前拿着沈家宥的照片教孩子认人,现在又反过来怪她和孩子。这个所谓的知性女作家,揭掉面具后底下就是这么一副既野蛮又虚荣的面孔。
至于她的那些书……
阿姨冷笑得愈发厉害了。就沈沁那不学无术的样子,平时说话也没什么水平,能写出那样的作品才怪。
只怕那也是浩浩的爸爸给她安排的枪/手代笔吧。
这么些年她用这个孩子做威胁,也从对方手里捞了不少好处了。
“可是孩子的爸爸是谁呢?”
沈家宥的房子里,他和苏岑在餐厅面对面坐着,正在吃晚饭。
既然谈到了浩浩这个孩子,免不了就要提起他的父母。
沈沁是孩子母亲这个事情,倒不怎么叫苏岑意外。毕竟她确实听到孩子管沈家宥叫舅舅。沈沁作为沈西耀的养女,哪怕邝明依死了,她和沈家宥的兄妹关系也不会断。
非但没有断,苏岑这几年也在网上听人说起过,说邝明依死后沈西耀对沈沁依旧很好,视如己出。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啊。”
当时这条评论下面就有人骂评论者阴阳怪气话里有话。那个楼主就很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我夸沈大导演有爱心,你们有什么不服的。自己想法肮脏还要怪别人。”
不管是谁想歪了,苏岑如今脑海里竟一直回荡着这条评论挥之不去。
以今天那孩子的年龄推算,沈沁应该在高考后没多久就怀了他,甚至有可能还没有高考……
“我记得临近考试那会儿,她的身体不大好,动不动就请假。后来考试有没了好好参加我不清楚,但考试之后的志愿填报指导会她却没有来。”
“她那会儿来不了,忙着安胎。”
想不到她的推断居然是正确的。
“那孩子父亲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沈家宥看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高三那一年我们都在忙着学习,沈沁除了上学也不怎么出门,除了三中的学生她还能认识别的男生吗?”
“怎么不能,她那么交游广阔。”
“那是附近学校的男生?”
沈家宥突然笑了起来,他放下碗筷盯着苏岑,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记:“我的美女大学霸,想事情不要这么局限性好吗?就非得是小男生吗,难道除了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就没有别人能让她怀孕了?”
苏岑一愣,随即道:“难道孩子父亲是社会上的人,她认识了什么不良分子?”
这倒也挺符合沈沁的性格,她曾经不还跟曹晋那样的浑蛋混得挺熟么。
苏岑自认为分析得有点道理,可对面沈家宥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浓。不仅笑容放肆,那神情里还夹杂着显而易见的不屑。
“怎么,我猜的还是不对?那会是谁……”
苏岑说着说着话,声音突然弱了下去。一个名字从她脑海深处蹦了出来,快得令她十分意外。
她下意识地摇摇头,想把这个名字压下去,可那三个字却倔强地一直停留在她的脑海里,随着时间一秒秒的过去,愈发地清晰起来。
沈家宥观察到她的表情后,知道苏岑想歪了,便不再打哑谜,直接道:“我知道你想的是谁,不过不是他。虽说他确实挺不要脸,而且这事儿说起来也跟他有点关系。”
苏岑没来由地松一口气:“那……是谁呢?”
“他的一个朋友,年纪和他差不多大,一个圈子里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沈沁会和他有交集,应该也是我爸的功劳。”
说到这个,沈家宥又不住地冷笑起来。
果然不是亲生的,利用起来一点儿不手软。他爸这个人从年轻到现在,真是一如既往地渣啊。
不过沈沁也算是愿打愿挨,这些年因为那个孩子,她也算是名利皆收了。
苏岑明白过来:“所以那个男人有老婆有家室是不是?”
“是。沈沁也就一小三,哪怕生了孩子对方也没有让她转正的打算。而且因为那人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这么些年孩子一直也不在他的名下。”
“那是在……”
“老头子帮着找了个挂名老爸。是不是很不要脸?”
苏岑点点头,随即想起那是沈家宥的父亲,赶紧又想摇头。结果沈家宥直接阻止她:“不用顾忌我,这种事情他们既然敢做,你也不必再拿他们当人看。畜牲罢了。”
这句话说完,空气里有短暂的沉默。苏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头扒饭,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些自己曾经熟悉甚至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想不到几年之后境遇竟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我离开的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沈家宥替苏岑夹了一筷子菜,免得她一个劲儿地只知道吃白饭。
“不过也没什么,哪怕别人都变了,你没变就好。”
“我也变了。”
“变得更勇敢更果断,也更专业了是吧。”
“也更成熟理性了。”
沈家宥失笑:“你从前就这样,你一直就这个样儿。说得你以前多活泼开朗似的。”
“我以前不外向吗?我觉得我性格挺好的。”
“是挺好的,老师们最喜欢的性格。老成持重,特别懂事,老师就喜欢这样的学生。”
说到这里他话头一顿,很快又回了一句。
“不仅老师喜欢,我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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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沈家宥在苏岑那里又坐了一会儿,然后看时间不早了,这才起身告辞。
走到玄关处准备换鞋的时候,一眼看到了鞋柜上面的一个小麻布袋。这袋子他很熟,是今天去的法元寺的东西,上面清楚地绣着寺庙的名字和代表图案。
他记得组里那些男男女女每个人离开的时候,袋子里都至少有三四个这样的麻布袋子。听说是请的签文和护身符。
沈家宥换好鞋顺手拿起那个袋子,看一眼站在客厅里的苏岑。
“你也求签了?”
“没有,就是个护身符。”
“还以为你不会信这个。”
沈家宥边说边打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里。薄薄的两片护身符,用纤维类的东西编织而成,每个上面都系了一条红丝带。
“你还请了两个?”
沈家宥说这话时,人正好站在玄关处的灯下。苏岑尽管和他隔了三四米的距离,却还是一眼就从他脸上看出了戏谑的表情。
不知怎么的,她有种心事被看破的感觉。
苏岑将头撇向一边,避开对方的视线:“反正也不贵。”
“不贵就买两个?这好像不太符合你的行事做风。顾楠肯定给自己和管阳都请了,所以这两个应该都是你的。怎么,一个是要送人吗?”
“不是,我的工作比较危险,多请一个更保平安。”
沈家宥像是赞同她的话,连点了几下头,可话锋一转又道:“法元寺的护身符听说挺灵的。你那工作吧我觉得也不是那么危险,比不得刑警队的出身入死,一个估计也够了。这另一个要不就给……”
“另一个我拿去给我们队长,他很需要。”
被截了话头的沈家宥一点儿不生气,就这么随意地靠在鞋柜上,懒洋洋开口:“你们队长有老婆,你这样做不太好吧。”
苏岑被他怼得一愣,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家宥笑得愈发得意:“跟有妇之夫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啊,苏法医。”
说完他直接把其中一枚护身符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摸出车钥匙冲苏岑摆手道别,关门走人。
门刚关上苏岑立马上前,把鞋柜上的另一枚护身符收进了自己的皮夹里。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接下来的几天苏岑的工作确实进行得挺顺利,也没遇上什么烦心事。唯一令她略感不安的是,那个持刀伤了她的女人还是没有被抓到。
沈家宥的戏重新开机之后,他就变得忙碌了许多。在法元寺一行之后几个星期,他都没有再上家里找过苏岑。
苏岑依旧过着每天车接车送的生活,和司机老胡也变得越来越熟悉。老胡似乎一心撮合她和沈家宥,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总要提起对方好几次。
有时候“推销”得厉害了,苏岑也会忍不住开玩笑:“胡师傅,你这么不遗余力地向我吹嘘沈家宥的好,搞得他好像滞销一般。他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不高兴。”
“不会不会。”老胡潇洒地摆摆手,“这都是他让我说的,怎么会不高兴呢。”
然后他愣了一下,后视镜里出现了一张尴尬的脸。他冲苏岑嘿嘿干笑两声:“苏法医,这话儿你可别跟我们老板说啊。”
“说了会怎么样?”
“那我肯定得丢工作啊。”
“好,那就不说。”
老胡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可还是不放心地透过镜子看后排苏岑的脸。这一看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
“苏、苏法医,你怎么在笑啊。”
“我笑不好吗?我平时也会笑啊。”
“不是,你这笑跟平时不一样,总觉得好像要算计我什么似的。不对不对,不是算计是深沉,我说错话了。”
苏岑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一副悠闲的样子:“没关系,你说是算计那就是算计好了。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想问问你,你们老板除了让你推销自己外,还让你干别的没有。比如,监视我?”
老胡一听大惊失色,整张脸唰地就白了。
“没有没有,那绝对没有。你跟我们老板是老朋友,应该知道他的性格,他可不是那种卑鄙小人。再说他那么忙,整天拍戏都来不及,前两天还累得在片场睡着了。他哪有空跟我叮嘱那些啊,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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