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一脸的不理解:“你就不会吃不下饭吗?”
“刚上学的时候会有,现在……习惯了。”
“你们法医可真可怕。尤其是……女法医。”
“你这是偏见。”苏岑微微一笑,将那张引起顾楠恐慌的照片夹进了一本书里,“就跟社会上歧视女司机一样。”
“没没没,我可半点没歧视你,我就是敬佩,相当敬佩。”顾楠说着凑近一些,冲苏岑眨眨眼,“你跟相亲对象见面的时候,一说出自己的职业,会不会有人立马就走?”
“那倒没有。不过好几个都会把椅子往后挪一挪。其实我身上没味儿,不信你闻。”
顾楠装出一副嫌弃的模样,笑着推了苏岑一把。苏岑也不介意,还故意往她身上蹭。两人笑闹着推搡着,直到苏岑的手机突然响起。
顾楠手一顿,立马不屑地撇撇嘴。
“每回跟你见面,就没有不出事儿的。”
苏岑接起电话听了几秒后挂断,一脸抱歉地望向对方:“今天是我不对,突然来的工作,要不下回再约吃饭吧。我请。”
“这不是谁请的问题,这是你放我鸽子的事儿。苏小岑你自己算算,从你调回咱们b市到现在也一年多了,咱俩吃过几顿饭。你怎么比大明星还忙?”
“我这事儿人命关天,真的没办法。”苏岑边说边拿起外套披上,顺便拍拍顾楠的脸,“好了别生气了我的楠哥,找管阳陪你吃饭吧,饭钱我出,吃什么都行。”
“都说了不是钱的事儿。姐姐我没钱吗?我男人也有钱啊,可我男人也没时间陪我吃饭啊,it狗!”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家门,顾楠还是有点气不顺儿,边走边嘀咕:“要不我找沈家宥那王八蛋一起吃,顺便问问他当年的事儿。他这刚回国大忙人,我都还没见过他。说不定都成了个油腻中年老男人,美国汉堡吃多了。”
她一面说一面注意着前头苏岑的反应。
沈家宥其实回来有一段日子了,但顾楠也是才从管阳嘴里听到这消息,还是对方不小心说漏的嘴。
用她男人的话来说:“阿宥想低调,不想太张扬。”
低调到老朋友都不要了,什么玩意儿嘛。
因为生气,顾楠故意没把这消息说给苏岑听。她甚至盼着赶紧出来个男人把苏岑给追走,气死那个姓沈的大少爷。
但这会儿她又有点好奇,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家都从少年步入了青年,经历了很多阅历也增长不少,尤其是苏岑,从事那么高难度的工作。她的心境还会和从前一样吗?
正想着苏岑回过头来,轻声说了句:“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顾楠冲她挥挥手:“这话该我对你说才是,你这属于高危工种。本来我该送你去,我那车进修理厂了。”
“不用,我打车就行。”
两人在苏岑家楼下告别,分别打了辆出租。顾楠一上车就给丈夫管阳打电话,询问他的下班时间。
平日里总要加班的男人今天破天荒按时下班,两人就约了在附近的鱼头馆吃饭。
顾楠这人藏不住事儿,一见面就跟管阳提起刚才的事儿。
“我故意当苏岑面提了阿宥回国这事儿。”
“她什么反应?”
顾楠没有立马回答,抬头望着餐厅的吊灯,想了半天才道:“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我又觉得有点不一样,她跟我告别的时候,声音似乎变软了。”
“她本来就温柔。”
“你的意思是我说很野蛮是吗?”
“没有没有,你那是豪爽。”
管阳求生欲极强,说完这话立马叫来服务生开始点菜,顺便转移了刚才的话题。
结果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收到了瞿晧的电话。对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压低声音道:“知道吗,阿宥的剧组出事了。”
“阿宥的剧组?”
“就是他刚开拍的那电影。哎哟我说你们it精英的关注点怎么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你难道不该问问出了什么事儿吗?”
“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话是顾楠问的,她原本贴在管阳的手机边偷听,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直接出手夺了过来。
“赶紧说。”
“说说,这就说。剧组里死了个人,大事儿啊。”
顾楠一听立马打开自己的手机刷新闻,翻了一圈道:“没有啊,网上半点消息没有。”
“当然是封锁了。这种事儿谁会大肆宣扬,我们宥哥有本事,多大的事情都盖得下去。”
“死的什么人,是男主角吗,流量还是戏骨,是不是帅哥?”
瞿晧在电话那头只想骂人:“你们两夫妻怎么都这个德性,还有没有点人性,这关注点都歪到太平洋去了。具体死了什么人不清楚,我能知道这些已经足够有本事。”
“那是,你跟娱乐圈的人向来熟,从前为了那个谁谁谁……”
“别提啊,过去了,都过去了,再提翻脸啊。”
顾楠知道瞿晧和唐子清闹翻的事情,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这些年也很识趣,极少提起那人。这会儿便立马转话题:“那你再去打听打听……等等。”
“怎么了?”
“你刚才说这事儿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今天下午,怎么了?”
“下午我在苏岑家,本来要约吃饭,她接了个电话说有案子就走了。我去,不会这么巧吧。”
瞿晧一听乐得合不拢嘴。
“要真是那就太好了。嫂子等宥哥这么多年,牛郎织女总算要相会了。”
管阳听不下去了,重新拿过手机,苦口婆心劝对方:“有空还是少喝酒,多读点书吧。”
“知道知道,我这不是替嫂子高兴嘛。”
管阳挂了电话后看向妻子:“下午苏岑真说有案子?”
“当然是真的。估计还是个大案,要不也不会把正休息的人叫回去开工。咱们b市治安还行,一天不至于发生两件凶杀案吧。”
“也不见得阿宥那边的就是凶杀案,又或许苏岑接的是别的案子。没那么巧吧。”
苏岑出发去剧组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关于案件的情况。除此之外再没想别的。
城南新建的影视城里某个剧组发生了事故,一名男演员被人发现死在了新搭的某个摄影棚内。局里让她师父刘杰去现场,对方就顺便叫上了她。
苏岑和一般的女生不同,对这种事情从不胆怯,打从大学第一天上课起,就没出现过类似害怕恐惧或是恶心的感觉。
在她眼里只有工作和非工作之分,尸体和现场之于她,就像电脑之于管阳一样。
因为足够冷静从容,刘杰一直很喜欢她,也给了她很多锻炼的机会。
苏岑本以为这又是一次锻炼自己的机会,直到她进到剧组,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她才意识到这不是一次锻炼,这根本就是一次重锤。
七年没见,男人的眉眼没怎么变,只是骨架更大了一些,身形也愈发挺拔。他双手插兜薄唇微抿,视线直勾勾地望过来时,苏岑的心像是被人浇了一瓢热油。
烫得她心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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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杀的男演员名叫齐诺,是这部剧的男三号,扮演男主角的父亲一角。
这戏牵扯两代人的恩恩怨怨,男主角父亲年轻时风流潇洒,惹下了不少桃花债。为了贴合角色特质,找来了儒雅颇有气质的实力演员齐诺来演这个角色。
谁都没想到,戏才开拍一个多星期,居然就出了人命案。
刑警队来了不少人,在现场忙活了很长时间,苏岑则帮着刘杰对尸体做了初步的检查。
死者胸口有一处刀伤,伤口很深,匕首从前胸刺入,刀尖堪堪刺破后背露出一小角,可见凶手用力之大。
尸体是在棚里的二楼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让人发现的,发现时尸体仰躺在地板上,匕首就插在身上没拿走。
“我把尸体运回去做详细解剖。”刘杰抬头看一眼苏岑,吩咐她,“你来收尾。”
苏岑工作的时候极其投入,哪怕和沈家宥同处一个屋檐下,她也能迅速调整状态,轻易不让情绪影响到自己。
齐诺的尸体很快就让人给搬走了,苏岑忙完手头的工作后站起身来,准备收拾东西回去帮着刘杰做解剖的活儿。刚摘了手套就听见不远处自己的同事在那儿问问题:“你们这个摄影棚搭了都没用过吗,怎么有人被杀居然没一个人听到?”
“刚搭,还没来得及用。”
声音不大,一字字却清晰地传入苏岑的耳朵里,将她已平复的心湖又搅得有点乱。
她知道自己很难不受这声音的影响,便索性抬头看向沈家宥,甚至也想听听他有没有别的更有力的说法。
沈家宥像是没注意到她,只继续同警方道:“戏刚开拍,这几天集中在拍外景方面的戏,室内戏还没轮上。今天也是因为一整个早上没看到齐诺人,轮到他的戏也不见人影,所以我才让人找了找。没想到……”
这个回答没什么问题,警察又问了几句后便暂时放过了沈家宥。
苏岑见他走到了一旁的沙发边,一只手在裤子口袋里摸索了片刻,很快就从里面摸出盒烟来。眼见他要点烟,苏岑没多想径直走了过去。
两人面对面的时候,沈家宥手里点烟的动作停了下来。其他人也有几个注意到了这一幕,下意识地就顿住了话头。
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苏岑开口。
刚才问沈家宥问题的那个年轻男刑警上前一步笑眯眯问:“苏法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苏岑目光始终落在沈家宥脸上,“就是想问一下沈导,附近哪还有洗手间?”
这一处棚子让他们给封了,连带着洗手间也不能放过。苏岑头一回来这里,对这里的环境一无所知。
这问题一问,所有人皆是一愣。几秒后苏岑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人朝这里走过来,似乎要替沈家宥解围。
苏岑立马又补一句:“能麻烦沈导带我去一下吗?”
沈家宥没说话,只是把烟和打火机往兜里一揣,随即点了点头抬脚往外走。走出一段后回了下头,发现苏岑跟在身后,便又回过头去手插兜继续往前走。
外头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因为案件的缘故,原本热闹的剧组显得死气沉沉。
苏岑跟着沈家宥在一片临时搭建的建筑里来回地穿梭,也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她终于忍不住问:“你也不知道厕所在哪儿吗?”
沈家宥倒也没不好意思,坦然道:“比你早来了一个星期,也不大熟。”
苏岑突然有点后悔跟他出来。正想说回去算了,就听身边男人又道:“前面左拐,就是了。”
苏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女厕所的标志。忙了半天她确实有点急,便一个人拐进了厕所里。
她进去前看了一眼,沈家宥就这么站在不远处,似乎有点无聊,正翻出手机看着什么。
这画面她见过太多回。
初中的时候两人刚恋爱,当时沈家宥就很喜欢陪她上厕所。
青涩少年初涉爱河,对另一半看得比什么都重。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少年,谈起恋爱来也柔软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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