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瞬间来了精神,李兆僵直脊背,叶勉也不哼唧抱怨了,急道:“快快快,昂渊你问问看,要不要拼个间儿?”
阮云笙“啧”了一声,摇头道:“你怎么比兆哥儿还急,这里头还有别人府上的小姐,如此能进去见个礼就已经是清哥哥在帮着了。”
魏昂渊站起身来指了指李兆,李兆赶紧俯首作揖一脸讨好。
魏昂渊整了整衣裳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只是脸上却十分古怪。
几人瞪着眼睛看着他,只见魏昂渊走去坐着的李兆身后,将人从后面带着椅背一起圈住,随即抬头看向叶勉道:“勉哥儿,跑,那小姐看上庄珝了。”
叶勉瞪大双眼:“???”
魏昂渊看着他没好气道:“还不带着荣南郡王快跑?!”
叶勉张着嘴倒吸了一口气,没敢看李兆,拽起一旁的庄珝就慌慌张张地往门外溜,还没等溜到楼梯口,就听李兆在里面一声怒吼都喊破了音。
“啊啊啊啊啊!!!!叶四!!你带这么个祸害来干什吗???”
叶勉吓的一个踉跄,狼狈地拽着庄珝逃了出去。
出去后,叶勉气喘吁吁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人姿容绝丽的面孔,拍了拍脑袋自责道:“是我大意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把你给带过去,可坑死兄弟了......”
庄珝一脸无辜。
叶勉陪着兄弟折腾了这一晚上,可怜连口热乎得都没吃上,只刚刚在酒楼里嚼了半块茶点就被人轰了出来,他这年纪哪经得住饿,如今早已前胸贴后背,眼冒金星,看着眼前经过的拉车的牛,都对着流口水。
急急地去找酒楼用膳,却被庄珝一把拽住。
“你做什么?”叶勉无力哼唧道:“我们快找个地方用膳,不拘什么好坏,好歹让我吃上一口。”
庄珝勾了勾唇角,抬起宽大的袍袖往他身后一指,叶勉转过头看去,只见后面是一条长长的巷子,虽也密密地挂着彩灯,却与他们所处之地的熙攘热闹相反,幽静无比。
庄珝拉着他的衣袖往巷里走去,巷子深处却是几个带刀侍卫在巡逻,见到庄珝齐齐一愣,随即跪地叩拜。
叶勉一丝了然,果然走到巷尾便是一处丁字横路,正中高大巍峨的漆红朱门上是黑丝楠木牌匾,上书荣懿长公主府。
守门的几个侍卫爬起来后赶紧合力开了公主府的正门,吱呀呀几声过后,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急急跑出来好几十人迎在正门门口,恭声叩拜。
“起来吧,”庄珝淡淡地吩咐道,随即也不再看他们,牵着叶勉进了公主府。
跪在最前头的管家赶紧起身小跑着跟了上来,一脸喜色道:“奴才竟不知郡王今日回府,好在各处都是安置好的,不会委屈了郡王。”
“嗯,”庄珝随意应了一声,又吩咐道:“让上回夏公公安排进来的那个玉仙楼的厨子做一桌席面儿出来。”
管家赶紧躬腰应了几声,随即吩咐身边的仆从,小仆从领命后拔腿就往后面的厨房跑去。
叶勉捂着胃一边往前走,一面四处打量着,虽至暮色,却依旧能看得出公主府府邸各处装点的富丽堂皇,屋脊上尽是彩色琉璃瓦片,在宫灯灯晕下炫彩流光,四角蹲着威严的吻兽,更显巍峨,院落内也是廊回路转,叠石掇山,四处都气派非凡却又不失精致。
两人进了一处院子,地上早已跪了满院子的仆从侍女。
进了正屋后,庄珝坐下冲管家扬了扬手,“让他们起来吧,赶紧去传些养胃的点心上来,茶要清淡,加些蜜水。”
管家领命而去。
叶勉问他:“这是你院子?”
“不清楚,我与你一样,也是头一回来。”
叶勉愕然:“你没来过?”
庄珝点头淡道:“嗯,之前一直躲着太子,借口公主府没有修葺好,就一直没进来过。”
叶勉皱了皱眉:“那你今天回来,他定是知晓的。”
“你在我家门前喊饿,我又能怎么办?”
叶勉:“......”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几个面容姣好的侍女将一盘盘精致的茶点送了进来。
庄珝看他吃了一会儿,突然道:“今日李兆说的不对。”
“啊?”叶勉张着嘴,唇上还沾着点心渣子。
庄珝笑了笑,伸手将他唇上的点心抹了下去。
叶勉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庄珝也未在意,只说:“今日李兆说芳心暗许也要甩你一阵脸色矜持着才行,他说的不对。”
叶勉又嚼了几下口里的点心,没有说话。
庄珝:“我没有。”
叶勉咳了一声,“与你有什么关系,兆哥儿说的是人家闺中小姐。”
“但是他说完,你就扭头看我,”庄珝难得脸上一丝郁闷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有一个时间线仿佛有读者误会,就是大哥“点醒”庄庄的那番“恫吓”不是在夜闯国子学那日,而是叶勉在夏苗之时,第一次与他告状后,大哥就写“恐吓信”给庄庄了。
第54章 公主府
叶勉被庄珝当面拆穿, 心里略微一丝尴尬,面上却没显出来, 只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当初我们俩无冤无仇的, 你为何总是看我不顺眼,还处处针对与我?”
“也没见你与别人如此这般,”叶勉撇了撇嘴道, “打头回见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除了我爹,还没见过哪个如此不待见我。”
庄珝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道:“没见之前我就听说过你,当时是冬日,每日散了学都能见到院子里的雪人身上插满了你给陆离峥的冰糖葫芦。”庄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我只当你与我胞弟是一样的,因着嫉妒不顾血肉亲情, 只一心与外面的人亲近。”
叶勉张了张嘴, 他倒是没想到这层,想了想还是小心问道:“你胞弟当真给你下了毒......想要你的命?”
庄珝垂眸,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点头“嗯”了一声, 随即轻描淡写道:“五皇子打探的不错,我确是因此事才被急急送来京城,”庄珝抬眸道:“那段时日我正在气头上,因而便迁怒与你, 当时只觉得你更可恶些,明明嫉恨不喜长兄, 却又仗着端华公子的势在学里妄作胡为,小‘地头蛇’一般横行霸道。”
“可是......”庄珝说到这里舔了舔嘴唇,“第一回 见你的时候又觉得你长得好看,当时你被我推窗撞到了鼻子,眼泪要掉不掉的,我就想怎么会有人哭起来也这么可爱。”
叶勉完全忽略了他后面乱七八糟的鬼话,只瞪大了眼睛问,“我什么时候仗着我哥的势胡作非为了?”
庄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胡作非为可以再论,仗着叶璟的势却是不假,难不成你以为你是因着背后有侍郎府倚靠,那些被你整治过的学子才不敢报复,行思阁也拿着你轻不得重不得?”
“我......”叶勉一时语塞。
庄珝轻笑了下,道:“不过这却没什么,既你们兄弟二人和睦,这也是应当,叶璟在仕途上如此拼力,不过也就是为了将家人拢在羽翼之下,让你们活得恣意一些。”
庄珝说完抬眼看他,又道:“我也愿意让你借我的势。”
“不了。”叶勉拒绝的干脆。
庄珝垂了垂眼,他就知道总有一天这人会因着这些旧事与他清算。
俩人说了会儿话,那边晚膳已经备好,二人移到花厅,今晚不只是叶勉,庄珝也跟着被饿得够呛,他自打下生以来便不知腹饥为何滋味,如此跟着他胡跑了一晚上,倒也觉得新鲜。
二人用完膳,坐在那里喝着山楂蜜水消食,叶勉放下杯子说时候晚了要回府去。
庄珝皱了皱眉,脸上老大不乐意,问道:“今晚不能留下来吗?”
叶勉哭笑不得,“你还真当我与你七夕人约黄昏后不成?”若真如此,恰巧他哥今晚进不去碧华阁,倒是可以跑来公主府打断他俩的狗腿。
庄珝不乐意道,“每年这个时候,我母亲父亲也尽是躲着我的,我幼时还与他们闹过,我母亲却哄我说,待我长大,有了喜欢的人自会陪我度兰夜,”庄珝抬眼瞪着叶勉,“如此看来,尽是骗人。”
叶勉听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您和您母亲倒是一个路子,见人长得合意,就跟在后面缠,也不先问上一句那人乐不乐意,想来当年庄家亦或是驸马是不太肯的,不然也不敢仗着公主“痴慕乱了心智”拿乔,不来京里尚驸马,反而要公主下嫁去金陵。
庄珝闷闷不乐了一会儿倒也没强留他,只与他说:“我带你去看个东西,看完便送你回府。”
“什么?”
庄珝起身,“待去看了就知道,是我母亲交代与我的,我倒也没见过,我们一同去看。”
庄珝如此神秘兮兮的,倒勾起了叶勉的一丝好奇之心。
俩人被公主府的一个老奴带去了一处书房,庄珝让人出去后,便自行从落地满墙的书架的上,数着格子翻出一只四边描金的黑檀木匣。
木匣里是一张叠起来的黄褐色皮纸,叶勉一脸好奇地看着庄珝将皮纸展开铺在桌上。
“啊,是大文舆图,”叶勉一脸惊讶道。
舆图铺开大小正好盖住下面的如意圆桌,上面一条条墨线水形和鱼鳞状山形都描得清清楚楚,仔细辨别一番,虽多多少少不同,却也能看出前世现代地图天朝那一块的边界影子。
庄珝见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也是愣了一下,“你认得?”
叶勉“哦”了一声,含糊道:“在我大哥书房见过一回,只是画得没这么仔细罢了。”
在大文,舆图并不难见,但大多数是为便利兴修水利,治理江河的粗略山河图,亦或是小片城座的市井图,这样整片山河的精细舆图却并不多见,一是因着此时条件有限,地域测绘十分地艰难,二是因着边界处对驻军攻防战术十分关键,因而这样细致的乾坤一统海陆全图除了在宫里的御书房,便只有在大文边境驻军统帅那里才能见到。
庄珝听叶勉说在叶璟那里见的,虽有些奇怪,但想想叶璟在圣人那里是何等受宠,便也释然了。
庄珝缓缓道:“母亲说父亲曾答应她,离了京城后会带她走遍大文的锦绣河山,她便与皇外祖讨了这副舆图,他们大婚后在此处小住过一段时日,她当年最开心的就是每日在这间书房与父亲看着舆图,互相商讨离京后会先去哪处玩耍。”
“可是,”庄珝叹道:“母亲自打随着父亲回了金陵,父亲便一头扎在族里的生意上,因着母亲下嫁,我们庄家在两淮的盐务和漕运上如虎添翼,年年今朝只比去岁忙,因而父亲从未兑现过诺言,甚至都没带母亲出过金陵半步。”
叶勉听了也在心里叹了一声,都是大猪蹄子罢了。
庄珝笑了笑,说道:“母亲命我进京后在公主府找到这副舆图,然后将它一把火烧了。”
叶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道:“您母亲没一把火将驸马府烧了,已经是因为心中有爱了,男人说忙都是糊弄的借口罢了,哪里就会真的那么忙。”
庄珝哑然失笑,“你竟与我母亲说了同样的话,我如此安慰她时,她也是这样与我说,”庄珝又看了叶勉一眼,道:“我母亲见了你定会十分喜欢。”
叶勉耸了耸肩,在舆图上指给他看,舆图上面有很多处被丹朱勾了红,叶勉刚看了看就发现大都是名胜景点所在之处,那应当都是当年公主与驸马商议要去的地方了。
叶勉指着靠近金陵的几处丹红,说道:“你看离你们金陵并不十分远的黄鹤楼、俞伯牙台还有黟山岱山,车马快些,不过都是几日的功夫罢了,再忙些也不可能这么几日的功夫都没有。
叶勉说完见庄珝没有接话,便抬头去看他,只见庄珝正一脸探究地打量着他。
“怎么了?”叶勉愣了愣,奇怪问道。
庄珝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认真问他:“这舆图是皇外祖让人摹的白图,上面可是连城池都没有注字的,若只是山脉也便罢了,你是如何辨出这两处勾的是黄鹤楼与俞伯牙台的?”
叶勉被他问住了,半晌才道:“我在学里的藏书阁经常会找域记和各种的郡县图志来看,如此猜一猜方位便知晓了,这有什么难的?”
庄珝听他这么说不禁一愣,随即重新审视地看了他两眼,摇头轻笑了一声道:“我竟是小看你了。”
叶勉低头看图没有说话。
庄珝见他看得仔细,便问他:“这几处你可想去游览一番?我带你去?”
“不了,没兴致。”这几处都不知被我爸妈强扭着去了多少回了,叶勉在心里撇了撇嘴,我都能做导游,带着你娘去了。
两人看完图,庄珝便吩咐下人去取个火盆来,叶勉奇怪问他:“大热天的,你让人烧火盆作甚?”
“烧舆图,”庄珝认真道。
“她说让你烧,你就真烧啊?”叶勉捂了捂眼,随即无奈叹道:“你母亲有你这么个儿子和你父亲这样的驸马,真是倒了八辈子......”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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