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鹤,孩子是你的,阿鹤,孩子是你的……”她不停的说着这句话,以求他能够听到,可是,她说了念了许久许久,男人依旧只顾着开车,根本就把她从这个世界里给遗忘了。
蓦的,小腹下一痛,那种熟悉的感觉来了。
血意沿着大脚根流下,她突的笑了,仰首大笑,整个人就仿佛一个人在行之将死时的回光返照一样的超大声的笑了起来,“风鸣鹤,你杀死了你自己的孩子,你算算时间,这孩子是你的,是你的……”吼完,她再也没有力气的倒在车座上,就如同一只濒死的蝴蝶,即使曾经斑斓,可此刻,她再也无法展现属于她的美丽了。
车子,嗄然而停了下来。
风鸣鹤的脑子里都是紫伊才说过的那句话,他突的反应过来如果杨紫伊就是衣小姐,那么,她怀着孩子的时间与那一晚却是完全的符合的。
是的,她曾经亲口对他说孩子是他的。
可他,一直都不相信。
孩子,真的是他的?
他倏的回头,车座上的女子已经淹淹一息,没有生气的紧闭着眼睛,而她的大腿根处此时正流着血意,天,那血色是那么的鲜红,“紫伊……”他慌了,现在,换他慌了,这孩子,也许真的是他的,就是那一晚的酒醉而怀的孩子,“紫伊……”他吓的从车前探过手来抚上她的脸,却是冰冰凉凉的,仿如,一具死尸一样。
“不要……不要……”他惊吼着,这才反应过来的重新启动车子,只这一次,车子直奔的方向是医院。
他开的还是一样的快,只是再也没有s形的曲线了。
脑子里依然会闪过照片上的画面,可此刻,耳朵里更多回响着的却是紫伊昏过去之前对他说过的话,孩子是他的。
孩子是他的。
他突然间的就认定了这个事实。
为什么她会流血?
他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明明是好端端的坐在后排的车座上的。
他没有把她怎么样吧。
他想不通。
然面,当他抱着紫伊跳下车冲进急诊室的时候,医生只看了一眼紫伊就向他宣布了,“你妻子流产了。”
风鸣鹤恍然的呆住,甚至连紫伊是怎么被推进手术室里的也不知道,他怔怔的看着那道隔着他与她之间的门久久也不曾动过一下。
紫伊流产了。
孩子是他的,可是,已经流产了。
怎么会流产呢?
他想不明白。
欧阳飞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风鸣鹤如雕像一样的站在妇科手术室的门前。
“她怎么样了?”欧阳飞着急的问,一路追过来,风鸣鹤疯子一样的开着车,他也想疯,偏他,怎么也疯不了,理智告诉他还是要安全的追赶着的风鸣鹤的车。
“她怎么样了?”眼见着风鸣鹤不回答,欧阳飞一拳捶向风鸣鹤,他想要捶醒他。
风鸣鹤缓缓转过身体,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欧阳飞,他的脑子始终都在高速的运转,记忆里紫伊并不象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她为人处事干练却绝不喜占人便宜,就连那八千万她也是写了欠条给他的,姑且不管她能不能还了,不过,他拿着那欠条是真的可以向她讨债的。
按了手印的欠条,那就有法律意义了。
“欧阳飞,孩子不是你的,是不是?”脱口而出,他的眼睛充血一样的红,走廊里除了他的声音以外就只剩下了安静,这夜的冷清让人有窒息的感觉,他仿佛又尝到了当年失去洛儿的痛楚,很痛很痛的感觉。
“是的,不是我的。”欧阳飞想也不想的答道:“她说让我帮她圆谎,让我不要说出来。”
“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
“我问过她了,她说她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你又一直问她,于是,她只好拿我来搪塞了。”
“真的是这样?”心口开始痛了起来,仿佛有一把匕首在缓缓的徐徐的刺入他的心脏。
“是的,我还跟她说我太亏了呢,你不知道,我连亲她一口都没有,又哪里有可能弄大她的肚子呢?”欧阳飞一边说一边摇头,“这可真他`妈的不公平,凭什么别人弄大了她的肚子,却让我来替那个人背黑锅呢,偏偏,我就是不忍拒绝她。”小声的嘟囔着,欧阳飞觉得自己真的很窝囊。
“那照片是怎么回事?”风鸣鹤一古脑的问了他所有的疑问,越问越是心惊,越问也更想知道更多更多。
“我开车载她去见她妈,原本我是拒绝的,后来她就自己去了,我看着她站在路边打个车都打不到,就决定陪她去了,她说她很感动我的相陪,于是一激动就亲了我一下,真的就只是亲了一下,还蜻蜒点水的一下,nnd,我连她的唇是不是软的都没感觉到她就移开了,早知道这样被人误会,我还不如跟她……跟她……”
“住嘴。”风鸣鹤吼着,他跟欧阳飞多少年的朋友了,欧阳飞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吼了两个字,他还是迷糊,“为什么你要载她去见她妈?”
“她想让你陪她回去的,你出差前的那一晚她就要跟你说的,可你喝多了,等第二天早上她起来的时候,你已经出差了,她还打过你的电话,你在s市开会,于是,她就想到了我。”
“欧阳飞,这没有道理吧,我不在,她就不能等我回来再去吗?”他吼着,眼神里又现出了愤怒,很久没有这样的状况发生了,可现在,他管不住他自己了。
“杨雪晶肝癌晚期,没有几天日子了,杨雪晶让她带你回去一起吃个饭,她就只好回去了。”
两手垂落在身侧,风鸣鹤了无生气的坐倒在地板上,为什么在蓝调的时候他自己不问问清楚呢?
现在,她的孩子没了。
他还记得她知道她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开心而又小心翼翼的样子,那天,她立刻买了一双平底的鞋子穿上了。
公寓里,她还买了育婴的书。
还有,他回来的时候也买了好些孕妇滋补的东西,现在想起来,也许从他知道她怀孕的那一天开始,潜意识里他就要保护这个孩子了,所以,他才要跟她结婚,说什么只是表面的,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给她一个体面的婚礼,也好让她的孩子名正言顺的来到这个世界。
然而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门,开了。
手术室里白炽灯的光茫刺着风鸣鹤清醒了些,他倏的站起来,却是下意识的问,“孩子保住了吗?”他知道孩子对于紫伊的意义,她喜欢那个小胎儿,虽然医生说过紫伊是流产了,可他还是期待着医生能够保住紫伊的孩子。
“小产了,要做小月子,身下还会流血,家属注意孕妇的身体需要调养,她这是习惯性流产,她这样的体质和身体能怀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呢,以后再怀孩子要立刻到医院里来安胎。”医生毫不客气的数落着风鸣鹤,他安静的听着,就象是一个大男孩般的听着老师的教训。
怪不得她这么的想要这个孩子,原来,她的身体很难再怀上孩子了。
天,是他害她没了孩子。
紫伊被推了出来,她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着,脸色苍白的如纸一样,可他知道她是醒着的。
因为,他看到了她眼角的泪,就那么汹涌的流下来,好象小溪流般的止也止不住。
“紫伊……”他的手下意识的就要揩去她眼角的泪,不想让她哭,真的不想让她哭了。
可是没用,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到这走廊不过很短的距离,她的枕头却已经被她给哭湿了。
只是无声的啜泣,无声的抗议着她的失去。
先前出来的医生却没有停止她的唠叨,“病人家属,一会儿安顿好了病人你过来一下。”
“好。”他机械的应着,不知道那医生还要吩咐他什么,可是直觉告诉他那一定很重要。
欧阳飞点了根烟去了吸烟点,他一个大男人什么也帮不上,心里有些歉然,他晚上叫上她只是不想发生什么意外让她痛苦来着,却不想,还是害了她。
素颜的紫伊真美。
那个眼镜也许这辈子她也不会再戴了吧。
却是以这么大的代价换到的。
她很难怀孩子的,她对他说过。
看着她的病床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他想起了欧阳威,有些事,他不知道当不当说,那便,让时间来决定一切要不要说吧。
推着紫伊到了病房,风鸣鹤亲自抱着她放到了住院部的病床上,在他抱起她的那一刻,他突然间发现她好瘦,原本还有些丰满的腰肢此刻根本是不盈一握了,孩子是彻底的没了。
她的身体颤了一颤,却并没有阻止他抱她,或者,她是没有力气说话吧。
她的泪沿着脸颊滑落,然后滴落在他抱着她的臂弯上,清凉剔透圆圆的一粒,他静静的看着,他知道她的心在下雨,一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