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还是那个味道。
    只是喝咖啡的两个人心思都不在咖啡上。
    白舒用小勺子轻轻搅拌着面前那杯加奶加糖的咖啡，嘴里轻声说道：“我明天就会离开桥城。”
    邢卫东微微一怔，这可是白舒第一次主动告诉自己他的行踪。
    白舒见他这个样子笑了：“我会跟着岳池一起去滇南，去春城。”
    邢卫东皱起了眉头，白舒是黄亚洲的人这他是知道的，而且他甚至可以说是黄亚洲的左右手，现在他居然要跟着岳池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岳池和我老板已经达成了合作协议，而我则是以公司代表的身份去协助岳池。当然，这对于我而言是好事，如果我不走或许某天你面对的就不是这样活生生的我了。”
    邢卫东有些听明白了白舒的意思，他看着白舒，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难道不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吗？”
    白舒嘟了下嘴，歪了歪头：“知道，你一直想要抓我，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你想要的，只是你一直都没能够成功不是吗？”
    白舒的话语中带着戏谑，他说得没错，他与邢卫东数次交锋，邢卫东都是无功而返。
    邢卫东没有说话，他还在想着白舒告诉自己这些到底有什么意图。
    白舒叹了口气：“其实就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或许是因为很长时间我都很难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吧。”
    说到这儿白舒很自然就想到了张琳，只有和张琳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是无话不说的，和张琳在一起时他会很放松，可以说他对张琳才真正能够做到不设防。
    虽然当时他并不是真正爱那个女人，但那个女人的所思所想他仿佛都能够猜到一般。
    “黄亚洲想杀你？”邢卫东也是聪明人，听话听音，他一下子就抓住了刚才白舒的话中所潜藏着的意思。
    白舒苦笑：“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
    “张琳的死也是他做的，对吗？”邢卫东又问道。
    白舒抿了抿嘴：“我知道我是不可能说什么的，又何必问呢？”
    邢卫东气得直咬牙，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和白舒之间不就是猫与老鼠的关系吗？难道自己还真指望白舒能够帮自己？
    “别这样嘛，我们也算是有些香火情分的，我走之前打算送给你一份礼物。”
    邢卫东的心里很是郁闷，这场谈话自己根本就只能处于被动的位置。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白舒竟然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他也很好奇，这份大礼到底是什么。
    白舒见他竟然能够沉得住气，笑笑：“邢警官，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真落到了你的手里，你会不会看在我们这段香火情的份上替我说说好话？”
    邢卫东冷笑：“你也知道你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白舒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我当然知道，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唉，其实我又怎么敢指望你帮我说话呢，我们的道不同。”
    邢卫东不说话了。
    白舒咳了一声：“前两天有个道上的混混死了，叫瘦猴的，你知道吗？”
    邢卫东眯起了眼睛，这事儿他还真是知道的，因为女人和别人发生了冲突，双方打了起来，然后被人失手杀死了，对方主动投案，目前这个案子还在调查中，只是并不是他这一组负责。
    邢卫东点点头。
    白舒说道：“去他的出租屋看看吧，我想那里应该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邢卫东坐不住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白舒说道：“我们没有见过，我也什么都没有说过，反正这儿只有我们俩，你要是把我给牵扯出来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邢卫东看着白舒，他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他隐隐感觉到白舒是在用这所谓的大礼向自己示好。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大礼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应该是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为什么？”邢卫东只问了一个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他却没有说。
    白舒淡淡地说道：“每个人都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邢卫东明白了。
    白舒看着他：“何必那么着急呢，至少喝完这杯咖啡的时间还是有的吧，而且这儿的咖啡可不便宜，不能因为是我开的钱你就可以浪费吧？”
    邢卫东这才坐了下来，不过他却编辑了一条短信给梅映雪，因为瘦猴的案子是另一个组在办的，所以他得让梅映雪去协调，他相信梅映雪一定有兴趣亲自去看一趟的，他虽然好奇，但他觉得此刻他就在这儿和白舒喝喝咖啡聊聊天或许能够有更大的收获。
    “你和我之前认识的白舒不一样了。”邢卫东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支。
    他没有拒绝，接过来却并没有马上点上，而是放在鼻尖闻着：“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记得刚踏出学校时的我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在问，我是谁？我还是我吗？”
    邢卫东说道：“你就没想过彻底地改变吗？”
    白舒笑了：“彻底地改变？可能吗？”
    邢卫东严肃地说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包括我自己。对了，你有没有看过《阿飞正传》？”
    邢卫东点点头，张国荣可是他的偶像，那部经典的电影他不知道刷了多少遍了。
    白舒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鸟……”
    等白舒说完那一长段台词，邢卫东的心里明白了，白舒是在说他自己，走了一条不归路那是永远都不可能回头的，他只能一直走下去。
    他想劝白舒，可是怎么劝呢？他不能给白舒任何的承诺，这些年白舒都做了些什么事儿白舒自己的心里最清楚，或许他犯的事足以让他死八次了。
    白舒没有再说什么，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他站了起来：“我变卦了，这次该你买单，我那么大的一份礼儿应该能值这杯咖啡的钱。”
    说完他再也不理会邢卫东，大步向着咖啡厅的门口走去。
    邢卫东苦笑，然后招手让服务员买单。
    等他出了咖啡厅的时候白舒已经没有了踪影，他没有再去跟白舒，白舒明天就走了，自己就算跟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上了车他给梅映雪打电话，梅映雪说他们刚到瘦猴家里，邢卫东便赶了过去。
    邢卫东到的时候梅映雪他们已经有收获了，他们在瘦猴的家里搜出了十几个手机，这十几个手机都是插了电话卡的，还有二十几张银行卡，值得一提的是给凌力转账的那几个手机竟然都在这儿找到了，同时他们也找到了对应的银行卡。
    邢卫东的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兴奋的，白舒没有说错，这真是一份大礼。
    只要通过技术手段就能够确定给凌力的银行卡转账是这个瘦猴所为，要是这样的话那么凌力的问题就解决了。
    虽然瘦猴已经死了，但这并没有多大的影响，盗用他人的手机银行陷害警务人员的事实就摆在面前。
    “卫东，你可是立了大功。”梅映雪也很高兴，她那边的进展很缓慢，却没想到邢卫东这边一下子就找到了重要的证据。
    邢卫东的心里有些苦涩，这并不是他的功劳。
    “是白舒告诉我的。”
    梅映雪愣了一下：“白舒？他怎么会告诉你？”
    邢卫东把梅映雪拉到了一旁，小声将刚才与白舒见面的情况说了一遍。
    梅映雪听了之后说道：“看来白舒现在的处境并不好，他在给自己留后路。”
    邢卫东也是这么想的，而且白舒在话语间也流露出这样的意思。
    “只可惜他明天就离开桥城了，不然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在他的身上多下些功夫。”
    邢卫东觉得有些遗憾。
    梅映雪说道：“我倒是好奇，他怎么会和岳池走到了一块，而且黄亚洲怎么就愿意让他去跟着岳池。”
    “他说黄亚洲与岳池达成了某种合作协议，听他那意思黄亚洲是想把他安插到岳池的身边，不过他也想要离开黄亚洲，好像黄亚洲对他已经起了杀心。他说如果他再不走或许就再也走不了了。”
    “先不管他，如果了愿意主动靠过来我们也别拒绝，看来张琳的死对他的触动还是很大的，假如他真的有重大的立功表现的话，我们可以建议对他从轻处罚，这一点你可以向他透个底。”
    “好的。”
    梅映雪说道：“他跟着黄亚洲的时间不短，手里一定掌握了不少黄亚洲的犯罪证据，所以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他现在去了春城，要不我们和春城警方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为他提供保护？”
    梅映雪摇摇头：“他只相信你，换一个人估计他是不会多说什么的，而且岳池也不是省油的灯，谁知道他在春城警方会不会有耳目，这事儿我觉得还得你亲自跟进，回头我找谭头和莫头说说，让你也去春城，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白舒还是有机会争取的，千万别放弃了。”
    邢卫东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自己跟着去春城或许真能够在白舒的身上找到突破口。
    “凌力的麻烦算是解决了，可是卫东，范诚的事情他应该也一清二楚，那个江文波当时可是跟他也有着很密切的关系。老范的麻烦恐怕还得着落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