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至瑶带着凤儿刚刚走到街边车前,何殿英就在道路对面向他招手了:“二爷!”
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就见何殿英身边跟着几名和服打扮的日本男子,一行人招招摇摇,是个快乐的样子。这样一场相遇,当然是既意外又偶然,可是余至瑶并没有露出惊讶神色,单是隔着一条马路,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何殿英这也是刚回天津,正盘算着抽出时间去见余至瑶。如今骤然看到他和凤儿并肩而行,心里便是猛一别扭——他虽然是订了婚,但他自信能够把持得住;而余至瑶作为一名单身汉,能像他一样坚定吗?
“二爷!”他依旧春风满面的大喊:“明天商会理事开会,记住准时出席!”
说完这话,他抬手比划出了一个数字,大声重复了一遍:“记住时间,准时出席!”
余至瑶明白了,就是又一点头。
何殿英带着他的日本友人们继续前行,纵情玩乐一番之后,又去了香川次郎家中。这一对把兄弟相谋于密室,倒是耗费了许多时间。
“张希诚肯定是藏在了英租界里。”他对香川次郎说道:“我的特务一路跟踪,不会有错。他到天津卫大批采购药品,可是进了城之后没能再混出去,只能往租界里躲。”
香川次郎沉吟半晌,末了问道:“这个张希诚,在英租界又能投奔谁去呢?”
何殿英笑了一下:“投奔谁,我不知道。但是他不会在英租界躲一辈子。我们现在可以把风声向下压一压,等他放松警惕了,我们再继续跟踪,这回一直跟到他的老巢里去,把游击队连窝端了!”
香川次郎十分赞同:“是的,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何殿英知道特务队长不是个吃白饭的位置,自己须得真正做出成绩来,才能把这队长当稳。香川次郎让他抓谁,他就抓谁,如果实在抓不住,那也至少要逮一队替罪羊,表明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让香川次郎挑不出错。
一番商议过后,他回家休息。翌日清晨早早起来了,站在穿衣镜前连换两身西装,领带也是选了又选。友美做出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站在一旁给他拿东递西,同时心中惴惴,不知道未婚夫打扮的这么漂亮,是要干什么去。
何殿英看好会议时间,提前三个小时到达商会。坐在主席办公室内,他等了十来分钟,房门被人敲响,手下随从推门禀告:“老板,余二爷到了。”
何殿英像踩了弹簧一样,几乎是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兴致勃勃的扯了扯西装袖口,他满面春风的说道:“请他进来!”
话音落下,余至瑶一手扶着门框,微微弯腰迈步进房。
何殿英绕过面前的大写字台,压着力气的向他走去——腿上太有劲了,恨不能一步一窜,跳跃到他的面前。抬手用力关了房门,他不等余至瑶反应过来,直接就把人推到了墙壁上。
“多长时间没见面了?”他仰脸去问余至瑶,苍白皮肤透出血色,黑眼珠子活泼有光:“想没想我?”
余至瑶快要被他摁入墙内,两边手臂也是被他攥得生疼。默然无语的笑了一下,他没说出话来。
何殿英是个行动派,抓着余至瑶的衣领就把人往沙发拖去——他高兴,没轻没重的亲热,搞得亲热好像斗殴。余至瑶刚刚踉跄着坐下去,他就撒欢似的纵身一扑,从天而降一般跨坐到了对方的大腿上。
“说!”他抓了余至瑶的短头发:“到底想没想我?”
余至瑶顺着他的力道歪了脑袋,乖乖答道:“想。”
何殿英嘿嘿笑出声来,同时慢慢向前探头,直到双方鼻尖相触。忽然把嘴一撅,他眯着眼睛亲了余至瑶。余至瑶看了他的怪模怪样,好笑之余不由得抬手托住他的后脑勺,结结实实的吻了过去。
何殿英有话要对余至瑶说,可是在说之前,却是动手解开了对方的裤扣。
对方那条半软半硬的命根子,成了他手中的玩具。而余至瑶双手搂着他的腰,随他胡闹。
“订婚之后,我可没碰过那个日本娘们儿。”他盯着余至瑶的眼睛说道:“所以你也给我老实一点,知不知道?”
余至瑶听到这里,却是饶有兴味的反问了一句:“真的?”
何殿英一挑眉毛:“真的!”
余至瑶笑了。何殿英说自己没碰过日本娘们儿,他信;可何殿英若是敢说自己守身如玉,那他就绝对不信。在这一点上,他太了解对方了。何殿英或许真有了洁身自好的心思,但是心思怎能敌过欲望?
不过余至瑶并没有深究的兴趣。他总觉得自己和何殿英之间的感情,更偏于精神恋爱。何殿英想要花天酒地,也都没有关系。
他只是害怕何殿英成家。
欢场风月是玩笑游戏,家庭不是玩笑游戏。姨太太可以打发,兔崽子可以打发;可是正室妻子不能打发,儿女后代不能打发。他孤鬼似的一个人,凭什么去和未来那个子孙满堂的何家较量?
但是这话也不能说,说出来就小气了,就像个心虚女人一样惹人笑话了。总记得上次何殿英对他说过一句话:“等我忙过了这几天,就还来看你。”这话让他几乎感到了屈辱——好像自己是他的外室,从早到晚无事可做,就专等着家里爷们儿过来。
然而,这个理也依旧是不能挑。他知道何殿英没那个意思,何殿英只是随口一句话而已。
余至瑶心中藏着无限的失落与恐惧,可是永远不能去说,即便是回家面对了哑巴。别人有家,他只有哑巴。
何殿英还在摆弄着他的东西,眼看着手中玩意越涨越大,他心中惊叹,同时屁股隐隐作痛。忽然起了兴致,他低声笑道:“二爷,脱光了让我看看好不好?”
余至瑶有点紧张,当即拒绝:“不行!”
何殿英压抑着嬉笑声音,毛手毛脚的扯开余至瑶的衣裳,又自己脱了裤子,搂着对方乱拱乱蹭,弄得余至瑶腹部一片淋漓黏腻。余至瑶正要去拿手帕来擦,哪知他手更快,三下五除二的就为他拉拢衣襟系了纽扣。
余至瑶几乎有些生气:“这多么脏!”
何殿英嬉皮笑脸的为他穿好马甲,顺手又理好了怀表链子:“你敢嫌老子脏?”
然后不等余至瑶发作,他抬腕对着余至瑶亮出手表:“会议时间马上就到!”
余至瑶进了会议室内,在下首找个位置坐下,心中十分不安,生怕会被旁人嗅到异常气味。腰间腹部湿漉漉的难受,无计可施,也只好忍着。偏偏会议冗长,众理事七嘴八舌没个结果。及至散会之后,他明明听到何殿英呼唤自己,可是只做不知,随着人流便向外走。何殿英正要拔腿去追,哪知忽有一人逆着方向挤了过来,凑到他耳边嘁嘁喳喳好一顿耳语。何殿英一边听,一边亮了眼睛。
反日分子张希诚已经有了下落——果然是在英租界,藏在了宋逸臣的家里!
何殿英今日对余至瑶亲热欺负了一通,心中很是过瘾;如今又得到了张希诚的线索,越发喜上加喜。带着手下向外走去,他高兴的恨不能把余至瑶抱到怀里狠狠的勒,狠狠的咬。
至于宋逸臣,宋逸臣是不能放过的。何殿英怕他,所以要么远离他,要么杀了他。
余至瑶回到家中,正好看到了宋逸臣。
宋逸臣蓄了一抹小胡子——也无须修剪,天然便是形状整齐的淡淡一抹。余至瑶看了他这个新形象,不禁一愣。
宋逸臣倒是大方:“二爷,您看我这胡子怎么样?”
余至瑶不假思索的一点头:“很好。”
宋逸臣也觉得自己这抹小胡子挺风流,不住的抬手去摸:“二爷,我来求您帮个忙。”
余至瑶总是感觉自己身上有股子异味,不敢靠近宋逸臣,远远的坐下问道:“什么事情?”
宋逸臣坦然答道:“我有个朋友,在天津卫犯了点事,想要往重庆跑。您认识的人多,能不能找条妥当的路子,把他送出去?”
余至瑶犹豫了一下,随即答道:“没问题,是几个人?”
宋逸臣连忙答道:“一个。”
余至瑶说道:“从租界码头坐船走,倒是不难。如果担心检查的话,把你这朋友藏到货舱里也就是了。”
宋逸臣站起来,笑着一躬身:“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