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坐不住了,当即起身吩咐温香:“你亲自出去一趟,请位从来没来过秦府的大夫来,大夫要年纪越大越好,家中亲人齐全,子孙也较多的京都本地人最好,如果没有本地的,也一定要居住时间超过二十年的。”
温香愣了愣,想问秦艽为什么提出这么奇怪的条件,但见秦艽神情不太好,最后便只应了一声,就出门去办。
这样的条件很难找,一直到黄昏时候,温香才带了一位老大夫回来。
秦艽支开了文竹,让温香也去外面等候,单独请了老大夫进门,掀起袖子,压低声音问道:“大夫行医多年,能否看出我手臂上的胎记是否天生而成?”
老大夫道声失礼,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许久,点头道:“是天生的。”
轰隆一声,如当头炸开了一枚巨雷。
短短四个字,带给秦艽的冲击却大到让她瞬间呆立当场。
这真的不是做梦吗?
她本以为她是个自幼就失去了双亲的孤儿,本以为自己的父母是死于秦放之手,还想要毁掉秦家来替自己的父母报仇,可到头来……
她竟然是秦家的亲生血脉!
这怎么可能呢!
“小姐?”老大夫叫了一声。
秦艽回过神来,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这不会有错的。”老大夫说道:“无论怎么看,这胎记都是真的!”
秦艽愣愣地站起来,道:“辛苦您跑一趟,此事万望保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今日受了惊吓,所以请您来看看的。”
秦艽没有吃晚饭,一整夜也辗转难眠。
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反转。
从她记事开始就一直养育她的人,竟然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她有些难受,更多的还是懊悔。
如果她没这么信任季风也和梁本贺,也就不至于到现在才看清真相了!
丑时左右,辗转反侧的秦艽听见了窗户发出响动。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窗户没有被推开。
以前她知道季风也有可能回来,那扇窗户从来没有锁上过,但今晚她锁起来了。
窗户被轻轻叩响了几声,秦艽没有回应。
今夜她实在不想面对季风也,怕一不小心露出破绽来。
他们若只是利用她便罢了,可这利用是建立在十几年来的欺骗之上,她就绝不能这样轻易忍下。
更何况,她还很有可能真的是秦家的女儿。
既然如此,她怎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季风也继续伤害秦家人了。
窗外的声音响了几次后就停了下来,秦艽躺在床上,安静地想着。
第二天一早,她随意梳洗了一下便去了书房。
封纣已经可以起身了,虽然还很虚弱。
秦艽到的时候他正在收拾东西,倒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些涂抹伤口的膏药而已。
“你要回去了?”秦艽问道。
封纣点头,道:“天黑以后再走。”
顿了顿,他说道:“昨晚我想了想,大概有了一点计划,不知你那边如何?”
秦艽道:“我也想到一点。”
封纣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先说。
秦艽轻咳一声,压低了些声音:“我没有按他的计划去做,他必定会派其他人来,只要以老夫人受了惊吓为由在秦府内外加派数倍守卫,老夫人和老太爷又极少出府,他便休想得逞。那么,他想必会选择去边关杀秦猛。不如和皇上与秦猛说明情况,来一场将计就计。”
封纣笑了笑,点头道:“我身上所受的伤便正好可以利用,只说是我查到了那一股幕后势力,因此遭人追杀,不必提起你的事。但现在,我需要一些足以让皇上相信的证据。”
“昨天的那场刺杀算是一桩,但这还不够。”秦艽道:“我会画下季风也的画像——虽然是戴着面具的,还有梁本贺的,以及我所知道的其他人。想必在其他要臣府邸也多少有一点探子,如果能悄悄抓到几个,就再好不过了。”
封纣点头,道:“此事我明日便会去办。”
“但你的身体还没养好,大夫说要修养一个月。”秦艽皱眉。
封纣笑了一下,道:“无碍,只是派别人去办而已。”
入夜,封纣由秦艽带领着,从后方小门离去。
次日,封纣便进了宫一趟,与皇上在御书房内密谈了两个时辰。
当他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贵妃正端着东西等在门口。
见到他出来,贵妃快步走了过来,笑着问道:“皇上这会儿可有空闲了?”
封纣抱了抱拳,道:“臣不知。”
贵妃又笑,越过他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问:“封将军是哪里人士?”
“云栊镇,一个偏远小镇而已。”封纣淡淡答道。
贵妃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里闪过一抹杀意,又转瞬即逝。
但封纣久经沙场,对于杀意的感知是极为敏感的,即便是一闪而逝,他也清晰地察觉到了。
心中有些疑惑,他面无表情地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走至外面,他将一名小内侍叫过来,请他帮忙去找陈内侍来。
很快,陈内侍便被找了过来。
此处是前殿外的偏僻处,陈内侍笑呵呵地走过来,垂着头恭敬行礼:“不知封将军找奴才有何要事?”
封纣沉默地盯着他,没有回答。
陈内侍被他看得心底发毛,低垂的头越垂越厉害,一双眼睛飘来飘去,显得十分不安。
良久,封纣忽然开口:“我已经全都查清了,若是想保住性命,就从实招来。”
这是在诈他罢了。
但因封纣与生俱来的摄人气度,以及在战场上修炼来的冷峻霸气,一个小小内侍,怎么也抵挡不住。
几乎话音才落,陈内侍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连呼道:“奴才不知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奴才只是听李嬷嬷说了一点而已,除此之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果然有问题?
封纣眯了眯眼,神情丝毫未变,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把你知道的从实招来就好,至于你说的是真是假,等问过李嬷嬷后,自有定论。”
陈内侍猛地磕了几下头,埋头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他所知道的事情其实并不多,甚至这些话还是在李嬷嬷一日高烧之中迷迷糊糊地说出来的,真假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