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件石青色的衣服,被血染红的腹部非常显眼。
秦艽一眼就看到了,当即向车夫轻喝道:“别出声,走!”
马车继续缓缓行驶,封纣靠在厢壁上,喘息之声有些粗重。
秦艽拿出手帕递给他,他接过来捂住了腹部的伤口,但很快,鲜血又渗了出来。
秦艽皱了皱眉,吩咐车夫道:“去医馆!”
“别。”封纣喘着气阻止,垂头从衣摆处撕下一缕布条来,用力在腰上缠了两圈,才说道:“有人还在追杀我。”
“什么人?”秦艽问出口后,又忽然想起来,惊讶道:“还是那些人吗?!”
封纣点了下头,说道:“现在将军府只怕也已经有人等着了。”
秦艽皱眉,看着他腰间布条上渗出的鲜血,问道:“那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拖着。”
封纣想了一下,说道:“到巷口我便下去,免得连累你。”
“你都这样了,下去再被人追上,那还能活吗?”秦艽想了想,道:“你跟我回秦府。”
文竹轻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就听秦艽吩咐道:“一会儿马车到成衣铺停一下,文竹你下去给他买套……”
她转头瞥了封纣一眼,道:“女装。”
封纣眼皮一跳:“你在说笑么?”
“你觉得我在说笑吗?”秦艽扬眉:“先保住了命再说,这里又没有外人,不会传扬出去的。只能这样我才能把你悄悄带进秦府。”
上次的宫宴上,他的酒里都被下了毒,所以就连在宫里都不安全,否则她便可以直接命车夫把马车驶去皇宫门口了。
但现在唯一可靠且放心的办法,就只能是她亲自来做。
封纣没再说话,不是不想,而是说不出。
这条伤口不大也不是很深,可那些人是下了死手的,武器上面淬着毒。
虽说不至于立刻丧命,但也撑不了多久。现在他的头就有些晕眩感,连眼前的人也非常模糊。
文竹到成衣店直接让老板拿了一套最大号的女装,样式也没看一眼,便付钱跑了回来。
秦艽和她一起扶着封纣慢慢脱去外衣,直接撕开外袍全裹在了他的腰部止血,然后将女装给套了上去。
穿得不够整齐,甚至还又短又紧,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秦艽将他的发冠取下,又摘下自己头上的发钗,简单地给他挽了一个发髻。
手里沾上的鲜血,正好在他嘴唇上抹了一下,抹出一张红润性感的嘴来。
最后,看着面前大变样的封纣,秦艽实在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
文竹捂着嘴,笑得肩膀使劲抖。
车夫知道事情紧急,将马车驾得很快,就在她们给封纣换好衣装之后一小会儿,便到了秦府。
不用秦艽吩咐,他就将马车驶入了秦府后巷的小侧门。
这里平时是没有人会来的,就连府内的这道门附近也少有下人经过,唯有一名守门的下人在这里。
车夫停好车后,立刻上前叩门,等门打开,他又返回来主动帮着秦艽把封纣背了起来。
守门的小厮见状吓了一跳,忙问道:“这位姑娘这是怎么了?”
秦艽紧随进门,淡淡说道:“捡来的,治好了就送走,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小厮连忙领命,秦艽走出两步,又回头道:“你把门栓上,去找管家,就说是我说的,让他给你安排个前院里的差事。”
小厮喜不自胜,连连鞠躬道谢,在秦艽还没走远的时候他就已经栓了门,飞一般地跑远了。
车夫背着封纣一言不发地跟在秦艽身后,直到把人送到望归楼大门口才停下来。
文竹忙进院子里去叫人来帮忙,秦艽就停了下来,盯着车夫道:“我瞧你是个机灵的,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车夫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小的就想要钱。”
“要钱很简单,可……”秦艽盯着他,沉声道:“可你也得知道,万一有钱没命花,就得不偿失了。”
车夫连忙点头:“小的知道,今天的事小的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说的!更何况也没人会来问小的啊!”
秦艽问道:“如果真有人问起呢?”
车夫垂着头道:“小姐今日出门捡到个要死不活的姑娘,小姐仁慈,将姑娘带回来救治。”
如果说什么都不知道,实在太虚假了,知道她带了人回来的又不止一两个。
这望归楼里的,除了温香和文竹外,其他人都只会知道她带了个姑娘回来。
秦艽“嗯”了一声,道:“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让文竹给你拿银票过去——这是第一笔,给你一千两,半年之内若是无事,我会再给你一千两。”
车夫眼睛亮了亮,忙鞠躬致谢,笑呵呵地退了出去。
秦艽看着他离开,才转身回到望归楼。
院子里的丫鬟们帮文竹一起把人给扶进了房,人一躺下,文竹就说道:“小姐心善,救了个姑娘,但小姐为人一向低调谦恭,此事你们最好不要传扬出去,免得让人说小姐假仁慈,都记住了吗?”
其他丫鬟们纷纷应是,文竹便道:“都出去吧!”
等人走后,温香才走上前来,低声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纵然封纣在秦府生活过一段时日,但他所住的地方是外院,其他丫鬟又长期都在望归楼里伺候,是见不到封纣的,所以她们认不出来,但温香可是认识的。
看到这位“姑娘”的第一眼,她就觉得非常眼熟了,仔细一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文竹摇了摇头,只说道:“快去把伤药找来吧,我去请大夫。”
此时,秦艽便走了进来,闻言说道:“就说是因为我夜里睡不安稳,所以请大夫来看看。”
文竹领命,飞快跑了出去。
温香没再多问,转身跑进内室去把金疮药拿了出来,又叫外面的丫鬟去准备热水,说是小姐要洗澡。
两人合力脱下封纣身上的女装,直接从腹部撕开中衣,用温热的水洗了洗,把一整瓶金疮药都给撒了上去,再用力包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