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上上下下十来个下人全都跪在了院子里，张嬷嬷将药渣奉到了秦牧面前，与此同时，大夫便开口说道：“老夫人，秦老爷，这药渣，经我仔细检查后发现，里面含有一味可致使孕妇催产，甚至引起血崩的药材！”
    “你说什么？！”床上那个虚弱冯氏，隔了薄薄的纱帘，震惊无比地问道。
    秦牧浓眉狠狠一皱，沉声道：“去把负责熬药的人给我叫过来！”
    秦艽嘴角轻轻一撇，觉得有些无趣。
    冯氏这还是老一套，她早就腻了。
    无非是这个丫鬟一口咬定是秦艽指使她下毒，然后秦艽百口莫辩，冯氏借着这个可怜的死婴求秦牧给个公道……
    啧，无聊。
    负责熬药的，是厨房里的丫鬟翠烟。
    一切都如秦艽想像的一样，翠烟一进来后就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还不等人问，就立刻伸手朝秦艽一指，满口都是，这一切全是秦艽指使她做的。
    说完之后，她在老夫人的质问之下还拿出了证据来——
    那是一根碧玉发簪。
    看到这根发簪的时候，秦艽都有些恍惚了，好半天才记起来，这不是她很久之前丢失的那根发簪么？
    当天，温香还说只有刘家三姐妹到过望归楼，怀疑是她们拿走的。
    秦艽只吩咐人再将屋里屋外仔细找了一遍，就没再关心过此事，后来更是不知忘到哪里去了。
    时隔那么久，连刘家人都死光了，这玉簪竟然还会再出现在她眼前。
    秦艽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翠烟将簪子拿出来后，张嬷嬷忙上前去接了，交到老夫人手里。
    老夫人细细一看，顿时变了脸色：“这簪子，不是之前我送给艽儿的吗？”
    翠烟便垂头道：“这就是大小姐给奴婢的好处！大小姐说，大夫人与她一向不睦，她想要为嫡母尽孝，都怕大夫人以为她不安好心，所以想悄悄把一味补药加在汤药中给大夫人补身子……奴婢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大小姐一片好心，再加上一时贪心，被大小姐所赐的发簪吸引，才无意中替她做了帮凶！求老夫人和老爷明鉴，冤有头债有主，奴婢实在是不知内情啊！”
    她说完，就砰砰地磕起头来。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此事涉及到的，是秦家的子嗣，她此生最关心的大事之一。
    秦艽正想说话，可才一张口，冯氏愤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好你个小贱人！你不就是怕我的儿子会抢走你大哥的世子之位吗！洛儿远在边关，你害不了，就连我肚子里的孩子你都不放过！”
    这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秦艽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在刚刚死了一个婴儿的情况下，更是在气氛无比严肃的情况下，她这一笑，看在其他人眼里简直就像是个怪物。
    秦牧不由沉了声，声音有些冷硬：“你笑什么？”
    秦艽看向碧玉簪子，脸上的微笑丝毫不减：“女儿只是觉得惊喜，这支失踪了快一年的发簪，竟然还能再出现。”
    “失踪？”老夫人疑惑地问。
    秦艽点了下头，道：“当时刘家人才刚到秦府不久，那一日刘家三姐妹到望归楼来小坐之后，这支发簪就不见了。那个时候温香还怀疑是她们拿了呢，如今看来倒是冤枉人家了。”
    冯氏冷笑：“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我看你分明是看见人赃并获了，所以才故意这么说，想要脱罪罢了！”
    秦艽觉得有些烦躁，目光一转，厌烦地看了冯氏一眼，开口道：“首先，这支发簪丢失的当天我就派了人到处找过，望归楼里的下人全都可以作证。我总不至于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靠这支发簪来收买人心，以图下毒害人吧？”
    冯氏正想反驳，秦艽却已经不想看这出无聊的戏了。
    她皱着眉，平静地伸出手去，指向那个襁褓中的死婴：“父亲和祖母与其在这里审问我，不如先让那孩子和父亲试试滴血认亲。”
    她的话语平淡得好像在谈论天气，可落在众人耳朵里，却犹如惊雷。
    尤其是冯氏，一张脸刷地惨白。
    她甚至有些结巴起来：“你，你胡说什么？！你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你怀疑我，怀疑我和别的男人……”
    秦艽懒得多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母亲误会了，我没有怀疑你和别的男人如何，我只是怀疑，你根本就没有怀过孕！”
    一石激起千层浪，她这一句话，就像千万斤的巨石，一下子砸在了冯氏心底里。
    冯氏身子一软，倒在了床铺上。
    她很想撑起精神再反驳几句，可是，她似乎没有那个精神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死寂，翠烟突然遭遇如此变故，也不知还该不该按照先前的计划继续往下说了。
    良久，秦牧沉声道：“来人，去准备东西。”
    准备什么东西，自然不必细说。
    下人机灵地迅速去准备好了工具，很快，一碗水，和一把小巧的匕首就拿了进来。
    秦艽盯着那个襁褓一角露出来泛青色皮肤，轻叹了一声，道：“你还是自己承认了吧，何必让一个可怜的孩子连死后都还要受苦？”
    冯氏瘫在床上，连眼睛也忘了眨一下。
    眼看着，张嬷嬷拿起匕首走向了抱着死婴的胖硕稳婆。
    那名稳婆随着张嬷嬷的走近，身子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
    终于，在最后一刻，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这一跪，就直接说明了一切。但她还是颤抖着道：“求老爷饶命啊！一切都是夫人指使的！是她给了奴婢们一大笔银子，让奴婢们帮着她演这出戏的啊！这个死婴，是上次奴婢接生的一户人家所生的！根本不是夫人所生！夫人她，她根本就没有怀过孕的！”
    “你，说，什，么？”秦牧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另一个稳婆也跪了下来，浑身颤抖不止：“求秦老爷饶命，奴婢们也只是听从大夫人吩咐而已……是她让奴婢们藏了鸡血和死婴在篮子里，当着你们的面带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