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药碗再端上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秦艽接过来后，便一勺一勺地喂给了冯氏喝。
喝完了药，丫鬟又端来了一盆热水，让秦艽给冯氏擦脸。
冯氏始终是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等秦艽做完以后，才说道：“艽儿，以前那些事都是我的不对，我还冤枉了你，以为是你杀了妙儿，没想到，竟然是柳姨娘……唉，这些天我总是睡不着，整天整夜地想着以前的事，才发现自己以前到底有多恶毒，艽儿，你能原谅我吗？”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还闪烁着一些泪光。
秦艽嘴角含了一抹笑意，点头道：“当然了，母亲不必多想，先养好身体，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最要紧。”
冯氏笑了笑，握住了秦艽的手：“你这么大度，我真是觉得无地自容了。”
秦艽没再说话，对于冯氏这样的人，她实在不想多说一个字。
不过，她倒是很佩服冯氏的厚脸皮。
有的时候，冯氏与她之间明明已经撕破脸了，一转头，冯氏又能笑呵呵地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慈母相。
秦艽并不太想配合下去。
“时候不早了，我有些困了，你也先回去歇息吧。”冯氏拍了拍秦艽的手背，露出温和的笑容来。
秦艽站起来，道：“那母亲好好休息吧。”
走回望归楼的路上，秦艽心里一直在想，冯氏这到底是要干嘛？
但她没有想得太久，等回到望归楼之后，她的思绪就被畏缩着出现在面前的人给打断了。
秦艽让温香和文竹都退了出去，坐在椅子上，盯着跪在面前的怜香，半晌才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上次柳姨娘死时，她提出了要将怜香收入望归楼，虽然后来得知了怜香的所作所为，但因为怜香是季风也的人，所以秦艽不能随意处置，便只能依照先前说过的话，将人带来了望归楼。
只不过，原本是打算重用的人，现在只是在望归楼里做粗活。
秦艽一点也不想看到怜香，因为只要看到她，就会想起柳姨娘的死。
怜香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曾出现在秦艽面前过，可现在，她主动来找了秦艽。
“奴婢是来替……”怜香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替季公子传话的。”
秦艽眉心一皱，问道：“什么事？”
“季公子说，小姐若是不能独自完成这个任务，就请依照他的安排来。”
怜香说完，又从袖口内拿出一封信来双手奉上：“这里还有一封信，详细内容就在这里面，请小姐过目”
秦艽接过来，怜香便垂着头道：“奴婢告退。”
她立刻退了出去，秦艽拆开信来，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半晌，她皱着眉将信纸扔进了暖炉之后，看着整张纸烧得干干净净。
怎么办……
这封信上，是季风也为她所做的一个安排。
一夜，秦艽又翻来覆去地没有睡好。
次日一早，她叫来了怜香，吩咐道：“告诉他，我答应。三天之后，按计划行事。”
怜香出去后，她又得去冯氏那里，继续侍疾。
一整天，秦艽都心不在焉的。
好在冯氏竟没做什么，这一日安然度过。
到了夜里，秦艽终于身心俱疲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上午，在喂了冯氏汤药之后，冯氏便摆手道：“都出去吧，我想再睡一会儿。”
秦艽心里有一件沉重的心事，当即便起身告退了。
可她才刚走出那道院门，身后就传来了冯氏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脚下一顿，她回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心中暗道，果然还是来了啊。
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早就冲了进去，惊慌失措的问话声从房中传出来：“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天，血！”
冯氏的痛呼也随之而来：“肚子，肚子好痛！”
“快，快请大夫来！”
“奴婢这就去！”
“快……啊！！！”
房间里混乱的声音一丝不落地传入了秦艽耳中，她皱了皱眉，无奈地迈步走了回去。
刚走到房间门口，里面的两个丫鬟就相继跑了出来，其中一个飞快地跑远了，另一个却在门口停了下来，满脸惊慌地对秦艽说道：“小姐，夫人忽然腹痛难忍，下身还出了血！您现在可别进去了，当心冲撞到……”
她一边说，还抬起手来给秦艽看。
她白皙的手上的确染上了许多鲜红的血。
秦艽点了下头，道：“再叫几个人来，去把稳婆也找来。”
丫鬟连忙应下，将院子里的几个二等丫鬟都叫了进去，并吩咐其中一人去找稳婆。
整个院子立刻喧嚣起来，在一片混乱之中，冯氏的一声声惨叫越来越沙哑。
早有人去通知了秦家其他人，老太爷是不方便来，但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很快就全都到了。
蔡氏是最先来的，一到院中就向秦艽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腹痛流血？！”
秦艽只是摇头——虽然她能猜到原因。
老夫人随后赶来，在冯氏的惨叫声中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大夫怎么还不来？”
她话音刚落，大夫就在丫鬟的带领下小跑着到了。
没有任何虚礼，大夫直接进了门去。
老夫人也跟了进去，却又立刻退了出来。
房间里，一股子血腥味儿。
片刻之后，秦牧也赶来了。
他身上甚至还穿着官服，就急匆匆赶了过来，一见到秦艽她们，便急急问道：“情况怎么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间内，冯氏依旧在叫着，只是声音听起来虚弱了许多。
蔡氏面露忧色，道：“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大夫进去这么久，怎么还没出来？大嫂这也不知叫了多久了，该不会要早产了吧……”
老夫人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转头问道：“稳婆呢？！”
自然，没有人回应。
倒是大夫走了出来，一脸凝重地说道：“大夫人这脉象，像是中了毒，恐怕要早产了！好在胎儿已经大了，还是快些请稳婆来接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