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一如既往的喑哑，却似乎多了一抹……
温柔。
秦艽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一双大手轻轻揽住她的后背，透过薄衣，传来温暖的触感。
季风也的心跳声很清晰，就好像一阵阵强有力的鼓点。
秦艽呆住了，没有任何反应。
“那一次我曾告诉过你的话，看来你并没有放在心上。”
头顶依然在传来季风也的声音。
“今日，我便再说一次，我喜欢你。”
“你听清楚，牢牢记好，我有可能杀了任何人，却绝不会杀你。若是有朝一日事成，或许……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又模糊不清。
秦艽脑中一片混沌，只有鼻间传来的淡淡薄荷香味在提醒她，这一切全是真实的。
她回过神来，猛地推开季风也，慌乱地缩入床角。
季风也笑了一声，银色面具在烛光下散发出淡黄色的光泽来，显得格外柔和。
他盯着秦艽，轻轻问道：“看你这样，这比杀了你还让你害怕吗？”
秦艽摇了摇头，努力地看清他藏在面具下的眼睛，“我只是有些……”
说到这里，她却说不出来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自己也不清楚。不是害怕，也不是害羞，更不是高兴。
“好了。”季风也轻轻一笑，道：“大公主已经被我们的人抓到了，接下来的计划，我不会告诉你，但想必你也能猜到一些。其实最好……还是想办法让秦猛交出兵权。”
秦艽低下了头去，半晌才道：“不能让别人来做这件事吗？秦家之内不止我一个人吧。”
“还有几个人，只是底层而已，传递消息可以，做不成什么大事。”季风也坐回到椅子上，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仿佛刚才并未发生过什么其他事情。
秦艽心中稍微松快了一些，抿唇道：“我或许也办不到了。”
一年的时间，说起来很快，但每一天都是和那些人一起度过，他们会关心她，会维护她，给了她一个真正的家的感觉。
产生这种感觉，秦艽心中是非常愧疚的。因为那些人，都是她仇人啊。但这种感觉，却无法抑制，并在最近这段时日里越发地显露无疑。
“尽量就好，军营那边不好动手，否则我也不愿让你冒险。”
季风也缓缓说道：“若实在不行，你也不必害怕，我不会伤你分毫。”
他说完，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去。
秦艽出声叫住了他：“你就没想过，一旦战乱，其他国家也会趁机大举进攻大周？到那时候，如果最后渔翁得利，你们怎么办？”
季风也笑了一声，幽深的双眼紧盯住了她：“你在试探我背后的实力？”
秦艽慌忙移开视线，道：“我只是担心而已。”
“好好睡吧，什么都不必担心。”季风也没有追究的意思，说完，便转身离去。
烛火摇曳，昏暗的房间内，只剩下秦艽蜷缩在床角。
她双臂抱着腿，坐在角落里呆了一整晚。
次日一早，便听说昨晚半夜，封纣领兵连夜赶往了卫城。
而京都之内，关于大公主尚在人世的消息不胫而走，仅仅半天，就传遍了全城大街小巷。
秦艽穿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难得地带了温香出府。
这一次，她只是出来散心的。
她和温香都是很普通的打扮，脸上还蒙了面纱，只要不是极其熟悉的人，绝对不会认出她来。
没有乘马车，秦艽带着温香一路沿着大街慢慢地走着，不时停下来看看街边摊位上卖的各种玩意儿。
现在，京都内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若不是街上还张贴了许多顾淮的画像，几乎看不出曾经发生过那样一件事。
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在这样稍微有些冷的天气，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巷之上，是很让人觉得舒适的。
秦艽慢慢走着，从一个首饰摊子走到了前面捏糖人的摊子。
摊主双手灵巧地动来动去，不一会儿就将一支糖人捏得活灵活现。
糖人一身盔甲，威武地握着一柄有一人高的大斧头，满脸大胡子，又浓又粗的眉毛像毛毛虫一样挂在眼睛上。
温香好奇地问摊主：“这是捏的谁啊？怎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呢？”
摊主哈哈一笑，答道：“这位就是最近立了大功的封大将军啊！”
秦艽看着那满脸大胡子的糖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温香也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问：“你见过封大将军吗？”
摊主得意道：“当然见过了！前天他带了一队人马从这条街上路过了呢！”
“见过了你还给捏成这样！”温香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秦艽大笑，沉闷了一晚的心情立刻便好了许多。
摊主拿起糖人来：“这是我照着封大将军捏的，一点儿没差，两位姑娘要不要买一支啊？现下京都里未出阁的姑娘们可是做梦都想嫁给封大将军呢！买个糖人回去，可以图个好兆头啊！”
看着那魁梧凶猛的大胡子脸，秦艽觉得，这样的糖人她肯定是吃不下口的。
不过，她还是让温香掏钱买了下来。
然后，再狠狠将糖人的脑袋拧了下来。
温香看在眼里，咋舌道：“小姐，您怎么这么讨厌封将军啊？”
秦艽垂头，盯着那没了脑袋的糖人，皱了皱眉。
讨厌吗？好像也谈不上吧。
只是，从他们认识的一开始，就注定她会对他充满仇视。
虽说这种仇视似乎并没有起初那么深了。
“你们都听说了吗，封大将军昨夜就连夜奉皇命赶往卫城了！你们说，皇上是派他去抓大公主呢，还是去保护大公主呢？”
街边的面摊上传来了客人的说话声。
“这事儿你也敢在路边上说，不要命了啊？”
“怕什么，现在满京都都在说这事儿，难不成皇上还能屠城啊？”
“说的也是，依我看哪，皇上八成是派封将军去保护大公主的！大公主能出现在卫城，肯定是之前皇上暗中安排的，他怎么可能现在又派人去抓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