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冯氏的双手即将碰到秦牧胳膊的时候，秦牧一侧身躲了过去。
    冯氏扑了个空，顶着大肚子愣了一瞬，随即继续哭道：“老爷，您快来看看呀，我找到证据了！”
    她说着，一挥手，便有丫鬟端了个托盘过来。托盘之上，赫然是一条红色手链。
    手链之上，数颗大小相同的白润珍珠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秦艽“咦”了一声，开口道：“这不是我不久前丢失的那条手链么？”
    冯氏抬眸看向她，冷冷一笑，道：“真的是丢失，而不是丢弃吗？！”
    先前她就已经在众人面前一口咬定了凶手是秦艽，算是正式和秦艽翻了脸，所以现在对秦艽说话也可以咄咄逼人，而不必再假装和善。
    秦艽却没回她的话，只偏头望了秦牧一眼，神色复杂地垂下了头。
    她的不言不语以及复杂的神色，其实就是在默默地认同秦牧先前与她说的那些话了。
    秦牧想起了刚才在书房里秦艽说过的话，心中的怀疑，也因此而越发地被放大。
    再看冯氏，就更是觉得这张楚楚可怜的面容之下，包藏了一颗漆黑恶毒的心。
    冯氏却并不知情，仍抹着眼泪，颤巍巍地伸出手将手链拿了起来，指着上面的珍珠，冷声说道：“你分明就是将毒药都藏在这珍珠之中，等毒死了我的妙儿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链给扔在了路上的草丛里！若不是下人无意中发现，今日还真就被你给糊弄过去了！”
    那手链，的确是秦艽扔掉的。
    就在那名粗使婆子带着秦艽朝妙言阁来的时候，她跟在婆子身后，轻轻将手链扔到了小径旁的草丛之中。
    丽妃一共给了秦艽两样东西，一样是膏药，一样是手链，而膏药是温香亲自验过毒的，可手链，秦艽却怎么也没找出问题来。
    听说秦妙是被毒杀的以后，在这两样东西之间，秦艽就选择了手链。因为膏药已经验过，是无毒的。
    后来扔掉手链，她就知道这一次不会有事了。
    只要手链不是从望归楼或者她身上被搜出来，这把火便休想烧到她身上。
    所以现在，手链被冯氏找到，秦艽不止不着急，甚至还很想看戏。
    面对冯氏咄咄逼人的话语，秦艽就只是迷茫地说道：“毒药还能藏在珍珠里面？这些珍珠不都是完整的吗？”
    冯氏冷哼一声，用力在一颗珍珠上面一拧，原本完整的一颗珍珠竟然就成了两半，其中，还真的有一些白色的粉末。
    她指着那些粉末，对秦艽厉声道：“还在我面前装傻充愣？现在物证已经有了，我看你还如何狡辩！”
    秦艽身子一晃，不可置信地说道：“丽妃娘娘送我的手链，这珍珠竟然是有问题的？！”
    冯氏冷笑：“你这话，是要把这件事扣到丽妃身上去了？丽妃娘娘人在宫中，好端端的她毒死妙儿做什么？分明就是你得到手链之后才在珍珠上面做了手脚！”
    秦艽转头望向了秦牧：“父亲，您来看看吧。”
    她不想和冯氏多说，也不想以这件事让冯氏付出什么代价，因为……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若不是冯氏非要上赶着来找事，她实在是连理都不想理。
    秦牧走近了几步，将手链拿了起来细细地看，一双浓眉皱成了一团。
    半晌，他沉声说道：“这珍珠与其他珍珠大小外形几乎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一批的，可若是将完好的手链上的珍珠取下来，底座处必定会有所损伤，掏空后再安装回去时更是容易造成损坏，可这颗珍珠表面光滑无比，显然没有经过反复的安装和拆卸。也就是说……这颗珍珠，一开始就是中空的！”
    他说完，一双眼紧紧盯住了冯氏，冷声道：“这可就怪了，丽妃好端端的，为何要送一条暗藏玄机的手链给艽儿？如此隐秘的手段，若不是有人事先告知，艽儿也绝不会想到珍珠上面会被人做这种手脚，这么说来，就是丽妃送了手链给艽儿，还告诉了艽儿这珍珠是中空的，可以用来偷藏毒药？”
    说着，他冷笑一声，猛地将手链甩了出去，一把捏住了冯氏的衣襟，咬牙道：“看在你腹中孩子的份上，今日的事情我不与你多计较，等孩子生下来后，你便自请上山削发为尼吧！”
    说完这些，他松了手，转身对秦艽说道：“艽儿，回望归楼去吧，从今往后，她若要见你，你不必理会。”
    秦牧的心仿佛彻底凉透了，就连说出来的话里也带着寒意。
    秦艽点了点头，深深看了冯氏一眼，跟着秦牧一起走出了妙言阁。
    出门之后，她顿了顿，向秦牧说道：“父亲，我想去看看柳姨娘。”
    秦牧愣了一下，随即道：“我也正要去她那里，那边同行吧。”
    闻言，秦艽心中苦笑。
    柳姨娘活着的时候，秦牧几乎从不去她那里，甚至连问也不曾问及过。如今人死了，他倒要过去了。
    跟着秦牧左拐又转，越走越冷清，越走越破旧，最后，他们终于停在了最破烂的院子前面。
    从里面隐隐传出来了丫鬟怜香的哭声，即便隔了一个院子，也能听出其中悲痛欲绝的情绪来。
    秦牧皱了皱眉，低叹道：“这丫鬟，一直都跟在柳姨娘身边伺候，倒也算是个忠仆。”
    听他这么说，秦艽趁机道：“父亲，女儿有一事相求。怜香是个好丫鬟，之前柳姨娘病重之时，都是多亏了她的尽心照顾，才能让姨娘活到现在。现在柳姨娘没了，我想让她去我那里伺候。”
    秦牧立刻便点了头，道：“这样的小事，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二人一同走进了院门，慢慢走向柳姨娘的卧房。
    房中怜香一边痛哭一边在低低说着些什么，因为声音不太清晰，让人听不真切。
    但秦艽还是先咳了一声，提醒怜香有人来了，免得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让秦牧听见。
    怜香听到声音，立刻收了哭声，转身慌忙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