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说完这些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事已至此,把事情推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上,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反正柳姨娘自己也留了那样一封信,他现在所说的这些,也算是配合了柳姨娘吧。
最重要的是,他若是供出了冯氏,那冯氏也不一定会丧命,可他自己,却休想活命了!
现在这样,既不得罪冯氏,又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岂不正好?
他说完之后,蔡氏便问道:“你是何时,在何处帮她买的毒药,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在妙言阁将二小姐毒死的?”
此刻是该蔡氏高兴的时候了,因为她已经看见了胡安和冯氏之间的眼神交流。
刚看到的那一刻,她还以为是她眼花了。毕竟,虎毒不食子,她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难以想象竟会有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
可静下心来一想,又的确是有这种可能的。
她实在想不到秦艽下手去杀一个疯子的理由,而且还是亲自跑到妙言阁来杀人。秦艽看着,可不是个傻子。
而偏偏,冯氏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死咬着秦艽不放的。就连搜查之后没有发现证据,冯氏也还是不肯放过秦艽,坚持要将这个罪名扣在秦艽头上。
这么一看,蔡氏即便一万个不敢置信,也只能选择相信了。
蔡氏的后背都冒出了些许冷汗来,身旁坐着的,可是一个能狠得下心杀死自己亲生孩儿的女人!
这样狠毒的女人,若是将来自己一着不慎,被她算计了去,岂不连尸骨都荡然无存?
所以,最好现在就能掰倒她!
存着这样的想法,蔡氏才开口,将那些问题问了出来。
本以为,在没有事先商议的情况下,胡安很可能会因为答不上来而露出马脚,却不料,胡安立刻就回答道:“四天前,奴才找了人托关系,从地下场所买来的。”
这种毒药的毒性太过剧烈,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致人于死地,所以市面上的普通药铺内是买不到的。
他的这番说辞倒是在情理之中。
“至于柳姨娘是怎么将妙言阁的二小姐毒死的,奴才就实在不知了。”胡安将头低得快要触到地面了,恭敬地说道:“奴才一直只在外院,别说是妙言阁,就连二门奴才也不能迈入一步,柳姨娘是不会让奴才来干这件事的。各位主子,奴才知道的一切都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求主子们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
他说完,又向冯氏看了一眼,示意冯氏替他说话。
这一幕,坐在冯氏旁边的蔡氏看的一清二楚。
她心中一凛,冷声道:“你怎么总在看大夫人?”
她本想靠寻找漏洞去让别人怀疑冯氏,可是一时之间却找不出来,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倒不如直接挑明了来。
蔡氏的话音一落,冯氏脸颊上的肌肉就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那是紧张的表现,只是,非常细微,若非离得近根本察觉不到。
听了蔡氏的话,其他人的视线便向冯氏看了过来,却没人注意到那一闪而过的一点点异样。
冯氏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冷眼看着胡安,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吞吞吐吐的有什么用?”
这话暗暗解释了胡安看她的原因,是因为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胡安愣了一下,双膝爬动着转向了冯氏,用力磕了个头,哭喊道:“奴才当年之所以能进秦府当差,都是多亏了夫人您的恩惠,可奴才一时猪油蒙了心,竟间接成了柳姨娘的帮凶,害死了夫人您最宠爱的二小姐!奴才知道自己该死,可是奴才家中还有一位老母,所以,奴才想求夫人饶了奴才这条狗命!求求夫人了!”
说到最后,他就一直不停地磕起头来。
蔡氏暗暗咬牙,心中极其愤怒。
一转头,见秦牧面色虽然难看,却没有对冯氏的丝毫怀疑,她就更加愤怒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啊,任谁也不会相信冯氏会杀了秦妙的!
蔡氏的目光,落到了秦艽身上。
秦艽一直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房中所发生的一切。
她不怒不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就像一个局外人,一个旁观者。
感觉到蔡氏的视线,她微微转眸,与蔡氏对视了一眼。
蔡氏转过头去,神情间仍难掩愤愤之色。
秦艽心中一笑,斜瞟了一眼还在不停磕头的胡安,淡淡开口道:“祖父祖母,父亲,此人不可留。”
秦老太爷点了点头。就算秦艽不说,他也没打算放过胡安。
这样的东西,留着就是个祸害。就算不祸害秦家,将来放出去也得祸害其他人!现在结果了他,反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将他拖下去,给他一杯毒酒!”
胡安神情大变,猛地抬头盯住了冯氏。
冯氏张了下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胡安听着靠近自己的脚步声,心知这是最后的机会,立刻道:“等一下!奴才还有话要说!”
此言一出,冯氏便立时开了口:“老太爷,您是不是忘了,今天是艽儿的生辰。已经死了一个妙儿了,还是别在她的生辰之日再添杀孽了吧?而且……饶他一条狗命,也当是替九泉之下的妙儿积福,好让她,让她能早日……”
话还没说完,她就痛哭了起来。
老夫人闻言,看向秦艽,又看向秦老太爷,缓缓道:“的确,艽儿的生辰之日还是不要见血为好……不如,就留他一命吧。”
胡安的心,又落回到了肚皮里。
秦艽笑了一下,说道:“多谢祖父祖母的关心,不过,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有些人不给他一些教训,他到死也不会悔改的。还有些人就算想悔改,也活不到那一天。”
前面的话,大家都听懂了,而最后一句话,却只有胡安听得最明白。
他脊背一僵,一双眼瞪到最大,死死盯着冯氏。
冯氏瞪了秦艽一眼,随即向胡安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是一种保证,保证她不会过合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