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的一句话，就让所有落在秦艽身上的视线变得震惊不已。
    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秦老太爷，在一屋子的沉默之中，沉声冷喝：“大胆狗奴才，无凭无据，竟敢如此攀咬艽儿！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重重地打，打到他肯说实话为止！”
    胡安愣了一下，在秦放锐利的目光之下心中生出无限惧意来，却还是咬牙强撑着，大声开口道：“老太爷饶命啊！奴才所言句句是真，大小姐让奴才买的毒药分量不少，想必还未用完，若是老太爷不信，大可以派人搜查一番！奴才绝对不敢当着各位主子的面撒谎啊！”
    他的话音未落，冯氏就立即道：“搜！立刻给我去搜！”
    这样的命令，在秦放和老夫人以及秦牧都在的情况下，其实是轮不到她来下的，可现在，就算她不说这个话，其他人也必须下令去搜，而由她先说出口，更加能体现出她此刻心中的急切情绪。
    秦牧深深看了秦艽一眼，问道：“艽儿，你觉得呢？”
    秦艽笑了一下，向秦妙的卧房方向看了一眼，点头道：“不管怎样，只要能为妹妹找出真凶，将真凶严惩，就怎么做都好。”
    然而，她的话才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道急切的大喊声：“老爷，老爷！求求您，奴婢求求您快请大夫去替姨娘看看吧！”
    这声音，是柳姨娘身边的丫鬟怜香！
    秦艽皱了皱眉，难道是柳姨娘的病情加重了？
    若非如此，怜香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大吵大闹？
    她心中有些担忧，不由向秦牧道：“父亲，快叫怜香进来问问吧！”
    秦牧点头，立刻就有下人去将人放了进来。
    怜香进来的那一刻，满脸的泪水与汗水混杂在一起，一身青色丫鬟服上面，甚至还有着点点红色血迹！
    见状，秦艽心中一紧，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柳姨娘出什么事了？！”
    怜香看了秦艽一眼，哭得越发厉害，跪在地上急急说道：“柳姨娘吩咐奴婢去替她打盆热水来洗脸，等奴婢端着水回去的时候，姨娘她，她……”
    “到底怎么了？！”秦牧急道。
    怜香哭出声来，“姨娘她自尽了！”
    “你说什么？”秦艽忍不住上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柳姨娘自尽了？”
    怜香连连点头，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她望向秦牧，哀求道：“老爷，求您快找大夫过去吧！奴婢替姨娘将伤口绑住了，若是，若是姨娘命大……”
    “快去叫大夫！”秦牧没等怜香说完，便大声吩咐道。
    好在，刚才那名大夫还在外面待命，并未离开。
    秦艽本想跟着去看看，可冯氏却道：“大夫已经去了，柳姨娘那里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眼前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替妙儿找出凶手，让她九泉之下得以安息吗？老爷，还是快让人去搜查望归楼吧！”
    秦牧眉心皱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头疼地扶额道：“来人，找几个可靠的嬷嬷，去搜吧！”
    他说完，又向秦艽看了一眼。
    或许是担心秦艽因此而伤心，也或许，是为了看看此时秦艽有没有心虚。
    没人注意到，趁着垂首拭泪的时候，冯氏掩去了脸上冷冷的笑意。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带着大夫去看柳姨娘的怜香去而复返了。
    她是喘着粗气跑进来的，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凄声道：“老爷，姨娘她，她没了！”
    秦艽的心底里，仿佛沉入了一块大石头，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种失重的感觉。
    秦牧看起来却很平静。
    柳姨娘本就是个行将就木的人，常年重病缠身，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所以其他人对她并不在意。
    毕竟已经那么多年了，再多的关心也都慢慢磨光了。
    一个不甚在意的人，是病死还是自尽而亡，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秦牧沉着脸，吩咐道：“既然如此，就将她好好安葬吧。”
    然而，他的话并未得到怜香的回应，怜香犹豫了一下，拿出一封染了血的信来：“老爷，这封信，是柳姨娘放在床边的。”
    秦牧的目光落到信封上，道：“拿过来吧。”
    怜香站起来，慢慢走过去，将信呈给了秦牧。
    没人注意到，当秦牧将信接过去的时候，她眼底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眼泪又划落出来，一滴一滴地不停流下。
    她转头向秦艽深深望了一眼，又垂下头去。
    秦牧将信封拆开，从中拿出一张染血的信纸来。
    展开信后，看着上面的那些字，他本就没有松开过的眉头几乎就要皱到一起去了。
    待看完了信后，他猛地一下拍在了几案上，冷哼道：“岂有此理！”
    几案被他这一掌拍得巨响，惊得老夫人轻呼了一声。
    秦老太爷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秦牧一边将信递过去，一边沉声道：“这是柳姨娘临死前所写的，她在信中说，她发现了当年怀着康儿的时候，曾被冯氏在饭菜中下毒，意图让她小产，结果导致了康儿痴傻，而她也重病缠身的下场。所以，她一时愤怒，就暗中收买了胡安，让他帮她买了毒药，要让冯氏体会一下失去妙儿的痛苦！”
    在他说话的时候，秦老太爷也将信看完了。
    而秦艽听到这些话，心中既感动，又悲痛。
    若不是强忍着，此刻她或许会忍不住哭出来。
    她并不知道秦妙到底是怎么死的，但她可以确信一件事，那就是柳姨娘绝对没有杀害秦妙！
    且不说柳姨娘会不会这么做，她即便想做，也得有人愿意帮她啊！
    一个失宠的姨娘，常年躺在床上连下个地都很困难，府里的下人们全都知道这个人完全没可能重获新生，又有谁会冒着得罪冯氏的风险去帮一个姨娘？！
    而且，即便妙言阁里的秦妙疯癫了，可这妙言阁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进来的。
    所以，柳姨娘绝对没有做过这些。
    可是，柳姨娘却在信中留下了这样的话。而她，更是已经自尽而亡！
    莫非柳姨娘是想来个畏罪自杀，让所有人都相信她信中留下的这些话？
    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