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秦艽已经到了，冯氏也像是完全没有发现一样，只自顾自地趴在秦妙的身体上痛哭着。
    秦艽没有出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带秦艽过来的粗使婆子已经退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一个丫鬟安静地立在一旁。
    冯氏哭了许久，久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才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秦艽一眼，用浓重的哭腔厉声问道：“艽儿，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妙儿！”
    她的话音才落，秦牧就疾步走进了门来。
    他先在房中扫视了一下，才大步走向秦妙，在其床边看了她一阵，皱眉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他才说完，冯氏就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痛哭道：“老爷，你一定要替妙儿做主啊！虽说她得了失心疯，可她毕竟还是你的亲生女儿！现在她被艽儿如此残忍地毒杀，你一定要替妙儿讨个公道呀！”
    话中，竟直接说了是秦艽毒死了秦妙。
    秦牧皱着眉看向秦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艽儿，你来说。”
    他对秦艽说话时的语气还算平静，神情间只有疑惑和茫然，却没有对秦艽的怀疑。
    显然，他只是觉得冯氏现在有些过于激动，所以让秦艽来陈述而已。
    对于秦艽来说，这是个极好的情况。可看在冯氏眼里，却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在秦艽还未开口之前，冯氏就哭喊道：“老爷，是我的错！我不该将艽儿叫来妙言阁的，原本我是想，即便妙儿病了，也该让她为艽儿庆贺生辰，所以才将艽儿叫了过来。谁知，艽儿前脚刚走，妙儿就七窍流血而亡了！若是我早知道艽儿如此憎恨妙儿，我绝不会让艽儿过来的！老爷，我有错，我愿意受罚，可还请老爷先替妙儿做主！”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连鼻涕和着眼泪一起流出来了，她也没能顾得上。
    秦艽心中冷笑一声，徐徐开口，问道：“不知妹妹中的是什么毒？”
    冯氏张口欲答，却及时反应过来，冷哼一声，道：“毒是你下的，我怎么能知道是什么毒！”
    秦艽眨眨眼，说道：“原来母亲都还没有请大夫来检查，就认定妹妹是被我毒死的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冯氏冷声道：“当时在妙儿这里的，就只有你和你身边的丫鬟！方才妙儿身边伺候的丫鬟已经告诉我了，她过去的时候，你正关着房门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而妙儿就一直不停地大哭！很显然，是你给她灌了毒药！”
    秦艽差点忍不住露出笑意来，看来冯氏这次准备得很充分，连这样的说辞都已经提前想好了。
    “仅凭这个，就说是艽儿下毒杀了妙儿，是不是太武断了些。”秦牧望着床上秦妙那具冰冷的尸体，心中也极其难受。毕竟是他的女儿，就算被毁了容还失心疯，那也是他的亲女儿，自己的女儿死了，他能不难受吗？
    可，却不能因为难受就武断地冤枉了另一个女儿啊。
    “老爷，事到如今，你竟还要偏袒她！”冯氏露出激愤之色来，一把扯住秦牧的衣袖，“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老爷，我求求你，我今天豁出自己这张脸来求求你，求你将一碗水端平，不要为了你最宠爱的艽儿就让妙儿死得如此冤屈啊！”
    话里话外，竟是在说，如果秦牧不肯承认这件事是秦艽所为，就是在偏袒秦艽。
    秦牧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一时间有些为难。
    不管这件事真相是什么，总是要彻查的。
    他想了想，道：“来人，去请大夫来。”
    秦艽道：“父亲，既然要请大夫，不如就请一位之前与秦府毫无关联的来吧。”
    秦牧自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点点头，吩咐道：“按大小姐说的去做。”
    冯氏眼底里一道暗芒闪过，没有反对，只是不停地哭泣着。
    片刻，秦老太爷和老夫人也过来了。蔡氏是和他们一起来的，二房的两位小姐却没有到场。
    老太爷和老夫人都上前去看了看秦妙的尸体，老太爷皱眉道：“这毒的确狠烈，竟让人死相如此难看！”
    老夫人则只是看了一眼就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被丫鬟扶着去一旁坐了下来，还顺了好一会儿的气。
    蔡氏站在秦妙的床前，拿出手绢来在眼角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口中道：“这孩子，生前就受了许多苦，没想到连走都走得如此……”
    话没说完，她就掩面哭了起来。
    冯氏不露痕迹地瞥了她一眼，心中暗暗冷哼。
    片刻，大夫就被请来了。
    这位大夫的确眼生，是从没来过秦府的。
    他在得了吩咐之后，就上前去检查了秦妙的尸体，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收回手来，向众人恭敬地说道：“若是老夫没有看错的话，秦二小姐所中的毒，乃是最近刚出现在市面的，一种名叫昙花的毒药。之所以叫昙花，正是因此毒毒性剧烈，中毒者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丧命，犹如昙花一现。”
    冯氏瞪向秦艽，咬牙道：“你这丫头，好狠毒的心思！若我早知你是这样的人，当初就该直接将你赶出府去！”
    秦艽不疾不徐地说道：“只不过是验出了毒药是什么而已，又没在我身上找出这种毒药来，母亲就能认定是我下的毒？”
    冯氏冷哼，道：“是与不是，只要让人去你的望归楼仔细搜查一番，自会有结果！不仅是望归楼，还有你身上，一寸也不能放过！”
    秦牧皱眉喝道：“你这是胡说什么！无凭无据的，凭什么去搜望归楼！”
    “正是因为无凭无据，才该去搜出证据来！”冯氏一下子站起来，目光冷厉地在房中扫视一圈，冷声道：“今日不论如何，我都要替妙儿讨个公道，即便在此之后我被赶出秦家，也心甘情愿！”
    她说着，扬声道：“来人！去望归楼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我看谁敢动！”秦老太爷一掌拍在桌子上，锐利如鹰的目光落在冯氏身上，沉声道：“要查就好好查，少给我动不动地就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