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秦妙冲到了三人面前，却又忽然停住了，一张被纱布裹着的脸上，唯有那双圆圆的大眼睛还算清透。
    她的目光盯着三人看了一阵，蓦地一声惊叫，眼神充满恐惧地蹲了下去，双手将头一抱，畏畏缩缩地钻进了前方的桌子下面去。
    饶是蔡氏那样讨厌长房的人，看到如此的情形，也不由得对秦妙生出了几分同情来。
    不管怎么说，她也只是个还不到十三岁的小姑娘，怎么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老夫人盯着躲在桌子下面的秦妙，皱着眉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下人呢？怎么没人照看她？”
    她的问话，自然没人能回答。
    因为这房间内，除了她们三人和各自带着的丫鬟嬷嬷之外就只有一个疯癫的秦妙了。
    张嬷嬷听到这话，当即道：“老奴这就去找下人过来。”
    她话说完，却忽然想起什么，疑惑道：“其他下人不在，怎么连大夫人也不在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老夫人，蔡氏更是心中冷笑，忙说道：“我也去找找，可能大嫂在别的房间里呢。”
    她说着，便与张嬷嬷一起走了出去。
    秦艽扶着老夫人上前坐下，而由于椅子与桌子相隔很近，她们二人一靠近，那躲在桌子下面的秦妙身子顿时就颤抖了起来。
    待老夫人坐下之后，她更是怕得都呜呜哭了出来。
    那副模样，就像是怕极了别人的靠近。
    这与秦妙刚刚疯癫那会儿的情况大为不同，在那时候，秦妙明明是会主动冲上前去攻击人的。即便她不攻击别人，一个疯子也不至于会被别人吓到吧？
    秦艽心中生出狐疑，不禁蹲下身子去仔细看了看秦妙。
    可秦妙一见她，就哇地一声大哭，转身从另一边桌脚下面钻了出去，飞快地躲进了内室。
    见状，秦艽便不再跟她过去了。
    老夫人沉着脸，示意秦艽在旁边坐下来，张了张口后，看了秦艽一眼，又没再说话。
    她心中非常愤怒，愤怒于自己的亲孙女变成了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也愤怒于冯氏这个母亲对秦妙的照顾不周，除此之外，她还隐隐有些对秦艽的埋怨。
    如果当初不是秦艽为争一时之气，对秦妙和大公主来了个将计就计，那她好好的一个寿宴就不会被毁，秦妙也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突然失心疯，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说起来，如今的一切，都与秦艽脱不开干系。
    只是，这样的心思老夫人却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来。毕竟，秦艽当时的将计就计只是抱着给秦妙和大公主一个警告的想法，而且，也的确是秦妙和大公主先打算谋害秦艽，所以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更何况，那件事连秦老太爷和秦牧都没说什么，因此，老夫人就算心中对秦艽的做法隐隐有些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甚至时间一久，她心中的不满也已经散去了。
    只是今天亲眼看到了秦妙的样子，老夫人才又生出这种念头来。
    她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艽儿，不管怎样，日后你行事可一定要顾全大局，绝不能再犯上次那样的错了，你看你妹妹如今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还想再往下说，张嬷嬷却已经带了两个丫鬟走进来。
    先前的青竹已经因上次的事情而被处置了，因为她是秦妙的贴身丫鬟，而秦妙的所为，她必定是知情的，却并未阻止也并没有上报，所以在那之后，青竹就已经被杖毙了。
    现在张嬷嬷带进来的，是原本妙言阁里的两个二等丫鬟。
    只因秦妙已经疯癫，冯氏又没有单独吩咐过，因此秦妙身边便暂时用了她们，并没有正式的提升谁为贴身大丫鬟。
    此时，两名丫鬟被张嬷嬷一带进来，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在老夫人面前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冷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将自家小姐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跑出去偷懒，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两名丫鬟浑身一颤，其中一人连忙磕头道：“老夫人饶命，不是奴婢们偷懒，实在是二小姐太可怕了啊！她一旦发病，就会对奴婢们拳打脚踢甚至用牙咬，奴婢们只能躲在远处，待听到二小姐这里发出响动之后再来查看，平时实在不敢靠得太近啊！求老夫人明察，求老夫人饶恕！”
    她一边说一边磕头，声泪俱下，说得很是真挚。
    老夫人闻言，冷哼一声，道：“妙儿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凶残！我们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怎么不见她来咬我们一口？！分明是你们两个偷懒，还敢狡辩！”
    另一个丫鬟连忙说道：“二小姐发病也是分时间的，此时她并未发作，所以不会发狂。可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二小姐才刚刚咬伤了大夫人啊！”
    听她这么说，老夫人和蔡氏齐齐皱了眉头。
    蔡氏问道：“大嫂被咬伤了？那她人呢？此时为何我们都不知情，你们竟敢隐瞒不报？”
    那丫鬟立即回答道：“回禀二夫人，不是奴婢们隐瞒不报，是大夫人严令奴婢们不许说出去的！她说若是被其他主子知晓了，恐怕二小姐发病时会伤人一事就再也瞒不住了，甚至会在满京都里闹得沸沸扬扬，这样一来，只怕二小姐都不能再继续留在秦府内了……”
    她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一副被冯氏感动了的样子，哭了几声才继续说道：“大夫人为了隐瞒这件事，就自己换了下人的衣服，悄悄从后门出去找大夫看伤了，此事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只有妙言阁的下人们才知道，所以方才二夫人来的时候，看门的丫鬟秋菊才会百般阻拦，就是怕二夫人进来后发现大夫人根本不在这里，也是怕二夫人会被二小姐所伤啊……可怜秋菊，竟到死也没说出真相来！”
    听了她的这番话，蔡氏的脸色一阵难看。
    如今她这么一说，先前跑去找老夫人告状的蔡氏反倒成了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