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一手扶着老夫人，一手牵着秦康，慢慢走进了主院去。
    又坐了一会儿，她便起身告退，却还未从房中走出来，就见蔡氏沉着脸大步走了来。
    不等老夫人开口询问，蔡氏就一脸愤色地开口道：“早知大嫂如此不待见我，我便不该去妙言阁走这一趟！”
    她气呼呼地说完，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坐了下来，依然还喘着气，看起来气得不轻。
    秦艽就停下了脚步，一脸疑惑地看向蔡氏。
    老夫人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她给你脸色看了？”
    蔡氏气得笑了，冷哼一声道：“大嫂若是给我脸色看倒还好了！我根本就连她人都没见着！”
    老夫人眉头一皱，问道：“她连见都没见你？！”
    “我巴巴地跑去看望大嫂和妙儿，谁知道连妙言阁的门儿都没能进去！”蔡氏气愤无比地说道，“门口守门的丫鬟只说大嫂身子不适，正在午睡，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去，不让我进去便罢了，她也没进去通传一声，就只是拦着那院门！就算大嫂在午睡，不是还有妙儿在吗，我难道还不能去看看她了？！”
    老夫人眉头之间皱出一条深深的沟壑，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几案上，冷声道：“反了！我一段时间不管，这秦府的下人都反了天了！走，我今天倒要看看，我老婆子亲自去了，她还敢不敢拦着不让进！”
    这是有一场热闹可以看了……
    秦艽忙说道：“祖母息怒，您的身子才刚刚好些，可别再气病了，有什么事，我们过去看了再说。或许此事只是那看门的丫鬟不懂事，私自拦了二婶呢。”
    蔡氏愤愤道：“艽儿，你也不想想，一个看门的小丫鬟，若是没人命令她，她敢拦着我吗？！”
    秦艽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只是走上前去替老夫人顺了顺气。
    老夫人站起身来，沉声道：“我倒要看看，这对母女可是要反了！”
    她说完，率先就朝外面走了去。
    蔡氏忙起身跟上去，扶着老夫人往外走。
    秦艽便也跟在了后面，不疾不徐地走着。
    她倒也不是去看热闹的，只是想看看，冯氏和秦妙现在到底成了什么模样。
    冯氏自从秦妙出事之后，就好像彻底销声匿迹了一般，除了上次因为秦妙跑出来而让秦艽与冯氏偶然遇上之外，这么久秦艽也没再看到过冯氏。
    可是，冯氏绝非一个会因秦妙疯癫了就跟着消沉下去的人。
    最近发生在望归楼的那件事，就让秦艽十分怀疑是冯氏所为。
    不过，那件事还没有真凭实据可以证明。
    一边想着，一行人就走到了妙言阁外。
    妙言阁的院门紧闭，一名丫鬟就站在门外，不时用目光四处张望一番。
    待看到老夫人和蔡氏及秦艽三人朝这边走过来后，她的神情顿时慌乱起来，随即又强行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胆子。
    很快，老夫人就在蔡氏的搀扶下走到了门口。
    小丫鬟连忙行礼道：“奴婢拜见老夫人，二夫人，大小姐。”
    老夫人扫了她一眼，却不叫她起身，只转头冲身边的张嬷嬷吩咐道：“开门！”
    张嬷嬷立刻就要上前去推门，那小丫鬟见状，忙道：“老夫人，大夫人正在午睡呢！若是惊醒了夫人，奴婢，奴婢一定会受罚的！”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你受罚，关我什么事？识相的就立刻滚开，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她声音冷冽，自带几分威严，听得小丫鬟浑身一个哆嗦。
    可是想起冯氏的吩咐，她又无论如何也不敢让开。
    她一咬牙，跪在地上将身子挪动到了院门中央，浑身战栗地说道：“老夫人，不是奴婢不让您进去，实在是夫人下了命令，奴婢不敢不遵守啊！”
    “放肆！”蔡氏指着她的鼻子，大喝道：“老太爷和老太太都还活得好好的，这秦府什么时候轮到大嫂做主了！别说是你，就是大嫂在这里，她也必须听从老太太的吩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老夫人冷着脸，道：“别和她废话了，把人绑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打完若是死了便罢了，若是活着，就卖到青楼里去！”
    五十大板打完，就算人还活着，那身子上也一定会留下许多去不掉的疤痕，即便进了青楼，也只能是最低等的妓。
    小丫鬟浑身一颤，随即一股难闻的骚臭味传来。
    秦艽看见，她身下的裙子渐渐地湿润起来，显然是吓得失禁了。
    只是，没有任何人会帮她求情。
    张嬷嬷一招手，将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叫了过来，两人一起将看门的小丫鬟绑了下去。
    张嬷嬷则走上前去，双手一用力，将院门给推了开来。
    院子里先前是有下人的，只是门外传来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她们，一个个吓得早已不知躲去了哪里。
    老夫人也没心思管那些下人，径直就朝正屋走了过去。
    蔡氏和秦艽紧随其后。
    刚一进门，一股刺鼻的药味就传入众人鼻中，蔡氏直接就打了个喷嚏。
    随即，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就冲着她们冲了过来。
    这人正是秦妙，只见她脸上还依旧缠着纱布，一头黑发乱糟糟的如同鸟窝，身上的衣服原本应该是浅粉色的，可现在却已经沾满了泥灰，还不知在哪里刮破了许多地方，一件衣服又脏又烂，配上那一头乱发，让她看起来和街边的乞丐毫无差异。
    看到这个样子的秦妙，不仅是老夫人和蔡氏，就连秦艽都惊讶极了。
    自从秦妙出事之后，冯氏就搬进了妙言阁来住，不论是谁，第一想到的就是她搬过来是为了更方便照顾这个得了失心疯的女儿。
    可是，如果冯氏真的在照顾秦妙，又怎么会让秦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脏得发黑了，显然不是一天就能形成的，那么她这件衣服穿在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天了……
    还有那头发，秦艽甚至怀疑，那团乱糟糟的头发里说不定已经长出了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