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夏蝉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奴婢要说的就是这个,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只是因为先前出了春水那件事,所以奴婢就有些担心……”
她说到最后,声音小得几乎快要听不见了,心中非常忐忑,生怕只因自己的多心而耽搁了主子的时间。
秦艽一时没有说话,她垂眸沉吟片刻,才道:“你做得很好,那从门口跑出去的人,你可看得出是什么人?”
夏蝉心中一喜,忙仔细想了想,道:“当时天光尚未大亮,那人跑得很快,奴婢只看见似乎是一身青衣的女子……个头大约和温香姐姐差不多。”
秦府夏天时的丫鬟服饰都是青色或粉色的裙装,单凭一身青衣,对于找出那个人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暖玉皱眉道:“应该是府里的哪个丫鬟,小姐,府上丫鬟那么多,恐怕不好找出那个人来。”
温香笑道:“你傻啊,那个人是不好找,可放那个人进来和放她出去的人,不就在这里么!”
暖玉一拍脑门,嘻嘻一笑:“还真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小姐,您现在要见玉饶吗?奴婢去把她找来!”
秦艽摇头道:“这件事先别惊动她,”她看了看夏蝉,问道:“你现在来找我,玉饶可知道?”
夏蝉连连摇头,回答道:“昨夜里是她守夜,这会儿她正在房中睡觉呢,奴婢来见小姐前去看过了,她睡得很沉。”
夏蝉和玉饶同住一间下人房,所以她可以随时进玉饶所在的房间。
秦艽点点头,向夏蝉道:“现在你不必守门了,回房间去看着玉饶,若是她醒了,不要让她出来。此事如果你做得好,待事情结束后我便升你为二等丫鬟。”
夏蝉喜不自胜,忙连声应是,立刻就告退快步走了出去。
待她离开后,秦艽便吩咐温香和暖玉各自带着望归楼的其他下人检查院中各处,以防那人进来是偷走什么或者留下什么东西的。
在此期间,秦艽也叮嘱了温香和暖玉,注意看着她们带去搜查的那些下人,若有人行为怪异,不论是怎样细微的奇怪之处,都务必要上心。
那人进入望归楼,又被守门的玉饶悄悄放出去,并且玉饶还不肯承认有人进来过,足以证明那个进来的人绝不是为了什么小事而来,必定是冲着望归楼的主人秦艽来的。
而现在,在秦府之内,最恨秦艽的共有两人,那就是冯氏和秦妙了。秦妙已经失心疯,便只剩下一个冯氏。
蔡氏那边,嫌疑小到可以不计。毕竟她是一个去了边关十年,如今才刚刚回来的人。纵然她再有能耐,也不太可能这么快就让望归楼里的下人对她言听计从。
因此,秦艽几乎可以确信,此事是冯氏所为。
但冯氏到底要做什么?让一个外面的丫鬟跑进望归楼来,难道是想放什么东西到这里,好栽赃嫁祸?
应该不是。
如今冯氏对秦艽的恨意已经强到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又怎么可能玩栽赃嫁祸这种小把戏。只怕她一出手,就是冲着秦艽这条命来的。
秦艽一人坐在房中静静想着,半个时辰之后,温香和暖玉前后脚进了门来。
一进门,暖玉就苦着脸禀报道:“小姐,奴婢那里什么都没搜出来。”
秦艽看向温香,温香抿唇笑了一下,道:“小姐,奴婢那里也没查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倒是奴婢一不小心翻出了琳琅棉被底下藏着的一封信。”
琳琅是二等丫鬟,模样生得俊俏,做事也一向稳妥,却性子内向了些,故而一直都只是二等丫鬟。
不等秦艽问,暖玉就好奇地问:“什么信啊?你笑得这么贼兮兮的。”
温香抬手掩着上翘的嘴角,低声说道:“是外院的小厮胡安写给琳琅的,当时是奴婢亲手翻出来的,奴婢正瞧的时候其他人就都围过来了,不过啊她们都不认字,奴婢也就认得几个简单的,只认出是胡安写给琳琅的,所以将信带了回来给小姐您过过目。”
她说着,便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张叠得很整齐的信纸来,双手递给秦艽。
秦艽接过来,一边打开一边问:“你拿了琳琅的信,她可知道?”
温香摇头道:“其他丫鬟们都被奴婢和暖玉各自带了一半,奴婢带的人里没有琳琅,这时候大家都散了,也不知她会不会回房去看。”
她说话的时候,秦艽已经将信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些歪歪扭扭的字。
字迹很丑,甚至还有好几个错字,也有不会写的,就画了个圈代替。
一封信总共也没多少字,涂涂改改的,最后秦艽通读下来,便是胡安对琳琅表达了一番爱慕之意。
最后落款处,就是胡安二字。
秦艽读完,脑海中都能浮现出一个汉子憨头憨脑地冲琳琅说话的模样来。
她不禁笑了笑,将信交给温香,道:“你先留着吧,若是琳琅找你要你便还她,只说是搜出来后一时忘了放回去就带走了,信中的字你一个也没看懂。”
温香愣了愣,不由问了一句:“不知小姐为何要这么做?”
秦艽笑道:“琳琅的卖身契是死契,她若想要嫁人,需要主子开恩,还要由主子替她指定人选,否则便是犯了大错。更何况,若传出她私下里和男子有书信往来的流言,要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还有脸面活下去?”
口中如此说着,秦艽心里却在想,这封信,究竟只是意外被搜出来的,还是该被搜出来的本来就是它?
秦府的下人们,除了各位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下面那些丫鬟小厮,细数整个秦府,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认识字的。
琳琅一个在十一岁就被卖进秦府做丫鬟的小姑娘,更是无处去学认字,那么,胡安若真心悦她,会给不认字的她写信吗?
而温香和暖玉却没想到这些,只被秦艽那番话感动得一塌糊涂,心中都觉得自己跟对了一个好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