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摇头，偏头道：“靖王殿下竟然这么快就查出来了，真是厉害。”
    顾靖转头朝四周看了看，低声道：“昨天夜里本王便得知了你被皇上召见之事，那些贴在菜市口的大字，是本王安排的。”
    秦艽一愣，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殿下怎么如此冒险！若是被皇上知道，你定会被他记恨！”
    听她话语里的关切，顾靖心神一动，忙偏开头去不看她，免得又紧张起来语无伦次。他望着远处的假山，低声说道：“大公主这些年做的恶事实在不少，更何况，若是不彻底除了她，她今后必定还要想方设法地来害你，本王岂能……咳，总之，就当本王是替天行道吧。”
    最后一句话让秦艽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又正色道：“不论如何，此次多谢殿下相助。殿下今日来得正巧，若是没有你，我只怕还在那里跪着呢。”
    顾靖眉头微蹙，转头看着她道：“膝盖痛吗，本王那里有上好的药膏，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
    “……”秦艽感觉再说下去他又要变成昨天那个样子了，轻咳一声，转了话题：“我方才听说端王殿下要回京来了，殿下可知道此事？”
    顾靖点点头，道：“知道，只是因距离王叔回京之日还有半个多月，所以这事情没被大肆张扬开去。”
    秦艽疑惑道：“端王殿下一直在封地合州，怎么忽然就回京了？”
    顾靖答道：“王叔先前给皇上来了一封密信，信上说了什么只有皇上一个人才知道，然后，王叔就启程回京了。”
    “原来如此。”秦艽回应了一句，这个话题便聊不下去了。
    两人沉默地走了片刻，顾靖忽然从她的左边绕到了右边去。
    秦艽疑惑了一瞬，在一道阴影投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心中恍然。
    他竟是走到右边去给她挡太阳的。
    秦艽心中一阵暖流汩汩，对顾靖的好感越发地浓烈起来。
    她不由转头看他，从他的左侧，只能看到他左边的侧颜。他的面具只遮掩了右边从额头到脸颊的位置，所以在左侧看去，能看到半张完整的脸。
    先前踏青的时候秦艽就注意过，此时逆着光再看，依然觉得他很好看。只可惜，不知那面具底下有怎样一道疤痕，以至于他要始终戴着面具遮掩。
    感觉到秦艽的视线，顾靖转头来看向她，问道：“本王脸上有脏东西吗？”
    秦艽连忙摇头，移开了目光，没说话。
    她总不能说，我在想你面具下面的疤痕是个什么样吧？这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靖抬手摸了摸脸颊，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又连忙压下，深邃的眼眸低垂，轻声说道：“秦小姐的生辰快到了吧？”
    秦艽一怔，点头道：“是快了。”
    “到时候本王会给你送份礼物去的。”顾靖温和地笑了笑，道：“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秦艽的生辰，还不一定会办，就算办，也只是请一些交好的女子一起度过，绝不会邀请男子来的，所以顾靖只会送一份贺礼，却不能到场参加。
    秦艽笑道：“怎么会嫌弃，殿下手里头送出来的，都是好东西。”
    一句客气话，听在有着别样心思的顾靖耳朵里就有了不同的意味。
    及至出宫甬道，顾靖还一脸灿烂的笑容。
    他还要去将大公主带进宫，只能与秦艽就此分开，目中带了浓厚的不舍，眼看着秦家的马车远去。
    等那马车在人来人往中消失不见，他才长吸一口气，一脸满足的笑，带人前去公主府。
    此时的公主府内，大公主甚至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她坐在池塘边将手里的鱼食慢慢扔进池塘，眼看着一群红色锦鲤一拥而上地哄抢，口中慢悠悠道：“可知错了？”
    这话当然不是对锦鲤说的，就在她后方不远处，一名侍女正跪在满地的碎瓷片上，膝盖被地上的瓷片割破，疼得她脸色惨白，又不敢出声。
    听到大公主的问话，她浑身一阵发颤，一叠声地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公主殿下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打碎东西了！”
    她膝盖下跪着的，原是装鱼食的瓷碗。大公主刚才走到这里，忽然想要喂鱼玩，便让她去拿了鱼食过来，谁知眼看就要走到地方了，她脚下一划就摔了下去，手里的鱼食自然也打落在地。
    大公主顿时就生起气来，命令她跪在了碎落在地的瓷片之上。
    扭伤的脚踝和被瓷片割破的膝盖，都疼得让她浑身发抖，但她真正害怕的，还是不知大公主会如何处置她。
    大公主将手中的鱼食一股脑地全倒进了池塘里，慢慢转过身来，眼底里充满愠怒地盯着她，冷声道：“在本公主面前打碎东西，还跌倒在本公主面前，现在却叫本公主饶了你？”
    听她这话，就是不会饶恕了。
    侍女浑身抖得越发厉害，牙齿打颤的声音就像两颗小石头在不停地碰撞，她哆哆嗦嗦的，再次开口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知错，求求公主殿下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
    大公主盯着侍女那畏惧的样子，心中只觉畅快无比。她就是喜欢看别人被她吓得屁滚尿流的怂样，喜欢那种，即便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那人也不敢反抗的样子。
    她见侍女抖得厉害，不由笑了出来，悠悠说道：“要本公主饶了你的命，也不是不可以。”
    侍女闻言，顿时生出希冀来，连忙磕头道：“奴婢多谢公主殿下宽恕！奴婢多谢公主殿下宽恕！”
    一声接一声的，说一句就磕一次头，片刻，她的额头都被磕破了，渗出丝丝鲜血来。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大公主用慵懒散漫的语气在她头顶居高临下地说道：“本公主可以饶了你的性命，但，你要亲手将你自己的左手剁下来，碾碎，拿来喂鱼。”
    寒意顿生，瞬间袭上四肢百骸。侍女磕头的动作一顿，身体颤抖如置身冰窖，一颗心跌入了深深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