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当战堂的丫鬟来了一趟，说是秦老太爷请秦艽过去。
    秦艽到后，秦牧也在那里，二人只询问了一番秦战早上离京的事情。
    秦艽顺便去看望了老夫人，经过几天时间，她的脸色好了许多，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几天都一直是蔡氏在照顾老夫人，蔡氏休息的时候便是张嬷嬷，二人轮换着来，老夫人身边一刻也没缺过人。
    因为这个，老夫人对蔡氏的态度好了许多，甚至还与她有说有笑的。
    要知道，当年蔡氏之所以随秦猛离京，就是因为她和冯氏一直在秦府明争暗斗地争夺侯爵继承人的位置，把老夫人和老太爷都气得不轻。
    如今蔡氏在老夫人心中的印象又重新好了起来，而冯氏，却从事发之后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老夫人，可想而知，老夫人心中对她是怎样的看法。
    “你祖母才刚说到你，可巧你就来了，”蔡氏笑着站起来，将床边的位置让给秦艽，说道：“快过来坐这儿，陪你祖母说说话。我正好去厨房看看煨的参汤好了没有。”
    秦艽原本只是来看一眼就想走的，这下看来是走不成了。
    她上前坐下，老夫人就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缓缓问道：“战儿已经走了吧？”
    秦艽点点头，轻声说道：“一早就走了，我送他到的城门那里。”
    “这一去，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老夫人长叹了一声，眉宇间皆是化不开的悲伤。
    她这几日时睡时醒，昨夜秦战来看她的时候她就睡着，今早秦战也来过，她没醒。
    就这么错过了临行前的见面，老夫人心中多少有些难过。
    秦艽笑着道：“祖母放心吧，大哥一定很快就能立大功的。”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徐徐道：“我和你祖父不一样，他就希望秦家世世代代的男丁都去从军保家卫国，我，却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秦艽心道，若是没有人去保家卫国，哪还有一家人的平平安安？
    她可不会傻到去反驳老夫人，只笑着附和。
    说了一番闲话后，蔡氏还没回来，却是进来个小丫鬟，神情紧张地向秦艽禀报道：“大小姐，宫中来了位小公公传了皇上口谕，要您明日上午进宫面圣。”
    秦艽眉梢一挑，惊讶道：“要我进宫面圣？只我一人？”
    丫鬟点头道：“公公是这么说的。”
    老夫人摆手让丫鬟下去，才皱眉道：“想必是要问你我寿宴上发生的那些事了。”
    “嗯，”秦艽应了一声，“除了这个，应该没别的可能了。”
    老夫人轻叹一声，道：“既然皇上要见你，你推脱不得，明日进宫万事小心，尤其是，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秦艽眨眨眼，问道：“那什么不该说呢？”
    老夫人神情一滞，沉声道：“不要提及大公主！还有，记得帮妙儿说说好话，宫中灵药不少，若是能得到皇上赐药，或许她的病还能治好。”
    秦艽暗想，她还从没听说过有什么药是治失心疯的。
    却不敢当面顶撞了老夫人，秦艽笑道：“好，我都记下了，祖母放心。”
    老夫人再次叮嘱：“你可一定要记得，若是皇上看起来高兴，你便主动提一提请他赐药，你妹妹的病好了，对你也有好处。如果她一直这样……外人连带着对你也会多想。”
    老夫人一直躺在床上，消息闭塞，对于大公主杀了望月楼的人，此时正由顾靖彻查此案的事情丝毫不知，所以，她还能说出“若是皇上看起来高兴”这样的话。
    但秦艽却很清楚，皇上不可能高兴的，他叫她进宫，说不定还是想逼她替大公主“洗清冤屈”呢。
    而听着老夫人的这番话，秦艽忍了一阵，终究没忍住，开口问道：“祖母，妹妹原本是预备在你的寿宴上设计害我的，假如她此计成功，不仅我会死，您的寿宴同样办不下去，依然会是一场大乱，您也极有可能因此中风，为何你还让我去向皇上替她求药？”
    她这话重点说的是老夫人的寿宴会乱，可实际上她最在乎的，还是秦妙原本想用那样的计划害她。若是计划成功，她就犯了意图毒杀的罪，纵然不死也要流放到苦寒之地去生不如死，再加上浑身的红疹无法医治，又一直瘙痒不止，定会被挠得浑身是血，到那时候，她必定会忍不住一头撞死。
    光是想一想，她就觉得秦妙有现在的下场实在活该，还替秦妙求皇上赐药？求赐毒药可以吗？
    秦艽心中愤愤，但脸上没怎么表现出来。老夫人或许是躺了几天，脑子不够清醒，一时也没分辨出来秦艽话里有什么深意，闻言只摇了摇头，叹息道：“没有什么假如，现在的结果，最惨的就是妙儿了。我不过是急火攻心，躺上几天也就是了。她毕竟是秦家的嫡女，现下消息还暂且没怎么传开，若是将来传得满城风雨，我们秦家不就要被天下人耻笑了？”
    “秦家原本就有个心智不全的康儿，但他只是庶子，倒还无妨，可若是再添上一个失心疯的嫡女，谁知道天下人会怎么嘲笑我们秦家？艽儿，你很懂事，该知道为大局着想吧。”
    秦艽心中好笑，大局？谁说大局就是委屈自己帮助敌人了？别说没什么能治失心疯的药，纵然是有，她拿去喂狗也不会给秦妙！
    还有，老夫人口中，竟然只提起她自己急火攻心躺几天就好了，她怎么不想想秦妙和大公主的计划若是成功，秦艽会成个什么样子？
    秦艽不想再和老夫人多说，担心再说下去就忍不住她隐藏起来的暴脾气了。她扯出一个笑脸，道：“还是祖母宽厚，艽儿记下了，有机会的话，一定在皇上面前提。”
    老夫人面露欣慰，点头道：“这就好，一家人的矛盾，关起门来怎么斗都行，可万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像我们这样的侯爵之家，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秦艽心里憋着一句话：不是像你们这样的侯爵之家，而是像你这样的人，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