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咽下口中温热的粥,摇头道:“没什么变化,殿下也知道,那个病……跟普通的伤寒感冒不一样。”
原本,秦艽还以为秦妙可能是为了脱罪而装疯,可当门房的丫鬟夏蝉说秦妙不小心跌倒被瓷片插入了脸颊之后,她就相信秦妙是真的失心疯了。
若不是疯了,换做是谁也不可能狠得下心用瓷片去毁了自己的脸啊!
只是后来这些天里,秦艽从来都没有去妙言阁看过她一眼。
如果只是秦妙一个人在,她还有可能去走一趟,可冯氏寸步不离地在那守着呢,她才不会去找罪受。
万一等她去了之后,冯氏“一不小心”被她推倒在地,再小产了怎么办?
顾靖本就只是找个话题缓解尴尬,并不是真的关心秦妙的病症,听秦艽这么说,他便点头道:“那病的确是麻烦,只是……她虽得了那样的病,但你千万不可就此放松警惕,秦夫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秦艽笑了笑,垂头又喝了两口粥,便说道:“我已经吃饱了,这里的粥果然味道极好,今日托殿下的福了。”
顾靖闻言就说道:“下次本王再陪你来。”
说完,面上又是一阵发红。
他的面具只遮住脸上的四分之一,完全遮不住自己发红的脸颊,感觉到脸上发烫,他不由垂下头去,有些羞恼地挠了挠头。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说一句话就脸红成这样……顾靖都觉得自己十分没用了。
秦艽见他这个样子,反而笑了出来,抿唇笑道:“殿下还是快些去找大夫看看吧,脸都红成了这样,可别是发烧了。”
她这话是在调侃,但心中紧张的顾靖愣是完全没听出来,只愣愣地点了头。
秦艽越发想笑,强忍着笑意,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顾靖一下子站起来,腿弯碰到了后方的长凳,发出一阵不小的响动。
顿时,堂中吃饭说话的客人就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顾靖心头暗恨,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此时表现得跟个青涩的孩子似的!也不知在她心里,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冒冒失失的人……
正想着,一回神却见秦艽正盯着他看,那双漂亮的杏眼又大又亮,如天上最亮最美的星子。
顾靖心神一荡,愣愣地问:“怎么如此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秦艽憋着笑,道:“殿下,我今日出门没带丫鬟,所以也没带银子。这顿饭,得劳殿下你破费了。”
顾靖闻言,当即答道:“不破费不破费的,你若是喜欢,一日三餐本王都替你买。”
说完这句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下意识地抬手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这是傻了吧?怎么连说话都说不出句好话来了!
什么叫一日三餐都替她买?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要养她么?换言之,就是要娶她啊!
若是刚才的话不至于吓跑她,这一句话恐怕,真的要将她吓跑了。
顾靖欲哭无泪,浑身上下没了半分一贯的君子如风。
秦艽已经慢慢走至了门口,见他还在原地不动,便回过头来等他。
远远看去,只觉得此时的顾靖与那次在上巳节相遇的时候大相径庭。
那个时候,他一个人带着一名护卫,微微垂着头在草地上慢慢踱步,看起来非常寂寞。
而且,他的神色和言语,都在告诉秦艽,他活得不快乐。
但此时,顾靖就像个做过了事手足无措的少年一样站在那里,一张脸微微发红,尴尬羞涩……实在很难将他与那次见面时的靖王联系起来。
不过,他的变化就发生不久前的桌子上,就在秦艽问了他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之后,他才开始紧张成这样的。
所以秦艽确信,顾靖还是那个顾靖,绝对没被人半途换了。
想到这里,秦艽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她对顾靖暂时没什么男女之情,不过他现在那个紧张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顾靖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拔腿朝秦艽走来,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露出温和的笑来:“要回去了么,本王的府邸正好顺路,我们一路同行吧。”
顺路……
一个南一个北。
秦艽没有戳穿他,点头道:“好啊。”
顾靖面露喜色,又强行压下,深吸了一口气,轻咳两声,道:“走吧。”
两名秦府护卫都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小白马打着响鼻立在一旁。
秦艽和顾靖并肩,却间隔了两步宽的距离,一路朝秦府走去。
半路上,一直沉默的顾靖却忽然说道:“对了,除了当心秦夫人为二小姐报仇以外,你还要小心你那位刘表姐,以及……二皇子。”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小声了许多。毕竟是在大街上,有些话不能让人听见。
秦艽闻言,不由问道:“殿下为何这么说?”
虽然她心中清楚原由,但顾靖又怎么会这么说呢?
顾靖向秦艽靠近了半步,压低声音说道:“你或许不知道,之前刘家尚未事发之时,那位刘小姐曾私下与二皇子说过,只要二皇子许她侧妃之位,她就会说服你嫁给二皇子。”
“如今虽然刘家出了事,但二皇子还是将她给保住了,本王担心,她会帮着二皇子对你做什么不轨之事。”
顾靖的这番话,让秦艽忍不住愣了一愣。
她等他说完,才问道:“殿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顾靖笑了笑,温声道:“我虽是个不受人看重的王爷,多少也有自己的眼线。”
他说得如此直接,倒让秦艽不好意思了。
“当时本王得知此事之后,便寻了个机会让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本以为可以此让皇上将秦大人叫过去提醒一番,也就免得你陷入危险之中,不曾想当时刘家又出了另一桩事。”
“等等,殿下,你是说,当时将刘嘉与二皇子说得那些话告诉皇上的人,是你?”秦艽明明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却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