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本王在皇上那里,就见皇上在听到京兆尹禀报完了之后又将此事压下去的意思,只是没等皇上明言,我便先提出了要接手此事将其详查。”
顾靖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再往下说了。
他终于看出了秦艽神色有异,不由将半个身子都往前探了探,仔细盯着秦艽,问:“可是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
说难看也不是,却又不是没事,顾靖一时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秦艽伸手摸了摸脸颊,笑道:“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吧。”
“那快些把粥喝了,本王送你回去。”顾靖将她面前的粥又推近了些,道:“应该已经不烫嘴了,你先小口试试,小心别烫着。”
“……”秦艽心里有如被猫尾巴轻轻挠了一下。
顾靖这细心殷情的样子,并不让人生厌。可同样的话同样的事,如果此时对面坐的是二皇子顾淮,秦艽一定已经忍不住起身走了。
而现在,她心中竟觉得并不那么抗拒。难道,这就是喜欢?
她也喜欢靖王吗?
秦艽心头一跳,连忙否认。怎么可能,统共才见过几次面,还连人家到底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谈什么喜欢?
那,顾靖对她如此示好,是真的发乎于情,还是因为她秦家大小姐的这个身份呢?
可顾靖只是一个王爷,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老王爷的养子,在他身体内没有皇室血液,所以,他并不可能和顾淮顾枭一样去争夺皇位。
一个不用争夺什么的人,何必看重她秦家大小姐的身份?
那,就是真的喜欢了?
秦艽眨眨眼,问道:“靖王殿下,你可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顾靖闻言,顿时一愣,紧接着,他没有被面具遮住的那部分脸上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只红到了耳朵根。
偏偏他自己还没有发觉,故作镇定地想了想,才说道:“大概就是,看到她的时候什么就觉得欢愉,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看到她,就心满意足。对于她的每个表情和动作都格外在意,任何的神情都是世上最好看的,任何一句话都犹如天籁,就连……”
“就连被她当面喷上一口茶水也不会觉得气恼,只会觉得她好可爱。”
最后这一句,他几乎用尽了一身的勇气才说出口来。
也不知是怎么了,原本他根本没想这时候说的,可话赶话的,竟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说了出来。
话才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怎么能如此冒失?在这样的环境下,在他与她不过见过几次面连话都没说上多少句的情况下,竟然就如此胆大地说出了这种话来!
若是吓到了她,今后岂不是再也没机会了……
纵然没吓到她,她今后也会把他当作浪荡子看待,再也不会与他像之前那样随意相处了。
顾靖恨不得能将时光倒流回去,让他收回那一句话。
可惜,他没那个能力。
眼下,他就只能继续说话来补救:“那个……秦小姐别多心,本王不过是打个比方,并不是真的指这件事……”
说着话,他又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这话的意思,怎么好像在说:你别自作多情,本王才没有喜欢你呢!
天呐,到底该怎么办?
顾靖活了二十五年,头一次如此茫然无措。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能苦着脸盯着秦艽看,只希望没惹恼了她。
而此时秦艽,却只是凝着眉在想顾靖的那些话。
喜欢一个人,就是看到他便觉得欢愉?
那,她应该还未遇上让她动心的人吧。
前些年一直为了报仇之事努力学习着各种知识,可男女之情,她却是一窍不通。
上次被季风也忽然抱了一下,她又惊讶又紧张,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今日与靖王说话,又心如擂鼓,让她一时都弄不清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谁了。
而听了顾靖这番话,她才明白,这两次估计都只是因为紧张吧。
对于季风也,说熟悉的确是熟悉,认识已经很久了。可,具体说来,却又一点都不熟悉,甚至连他原本的声音和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暂且不想这个人。
那顾靖呢?
他温润有礼,学识渊博,还会排兵布阵,可谓文武双全的能人。
跟他相处的时候感觉很舒服,能让她放得开,也不必说一句话绕几绕。
或许……假以时日,等她与顾靖熟识之后,她真的有可能会喜欢上他。
不过,她的身份来历她自己清楚,如今能得顾靖青睐,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是秦家人,一旦身份暴露,她就成了一个无名无姓的乡村野妇,顾靖纵然并非皇室血脉,却是正经的王爷,岂能再看得上她?
秦艽的心思越想越远,许久都没有说话。
顾靖就一直紧张地望着她,紧张得不知何时双手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半晌,他撑在桌沿的手掌因掌心的汗水而滑了一下,发出一阵响动来。
秦艽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她回过神,看向顾靖,惊讶道:“殿下怎么满头大汗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靖:“……”
他提心吊胆地紧张了半天,怎么能不出汗?她这是明知故问,为了不让他尴尬而转移话题吧……
顾靖心中的紧张感稍微消散了些,继而又生出些许失望来。
她虽然没有明着拒绝他的心意,但也是拒绝了。
不过,总好过被一口拒绝。
顾靖想到这里,笑着摇头,道:“我没事,你快喝粥吧,当心凉了。”
两人心思各异地不知想了多少,但时间其实还没过多久,粥的温度刚刚好。
秦艽应了一声,就垂下头来默默地喝粥了。
一边喝,一边觉得尴尬。
明明坐在四周都是人的热闹大堂之中,却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这桌给隔了开,在他们这里,充斥着满满的尴尬,与周围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顾靖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话题来解开此刻二人间的沉默,他轻咳了一声,问道:“不知秦二小姐怎么样了?她的病可有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