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靖笑了笑，将手帕再朝她递了递。
    秦艽只能接过来，擦去眼角脸颊的泪水，抬头望向顾靖，问道：“真是巧了，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顾靖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轻声道：“本王正在前面茶楼小坐，便看见你们兄妹二人骑马路过，想起秦大少爷似乎要去边关，就想来送一送。只是，等本王走过来，他已经早走远了。”
    秦艽勉强笑了一下，道：“殿下心意已到便足够了。”
    顾靖沉默片刻，问道：“要不要去小坐一会儿，本王请你喝茶。”
    他的语调温润有礼，与二皇子略显刻意的温柔和三皇子的张狂都不同，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秦艽想了想，便点头应了下来。
    现在心情正不好，在外面坐会儿总比回府好。
    一回去，就只能待在望归楼看书绣花，或者去那个每日都看到好几遍的花园里闲逛，哪有在街上听着鼎沸的人声有趣。
    顾靖喝茶的地方名为“故人来”，不是什么有名气的高档茶楼，只是在街边一间小小的，两层小楼。
    在这里喝茶的，都是些普通百姓，甚至还有做苦力的穷人。茶钱便宜的只要一文，最贵的也不过十文钱。
    但凡交了茶钱的，不论是喝一文钱的茶还是喝十文钱的茶，都可以免费在茶楼内听书。
    茶楼一楼大堂最里面，就是一张专为说书人准备的空桌，上面仅放了一杯茶和一方惊堂木。前来喝茶的客人，就在前方的桌椅坐下，面朝说书人的方向，犹如私塾的学子一般，看着说书人讲述各种奇奇怪怪的故事。
    这茶楼是回字形建造，中央部分是空的，因此坐在二楼上也一样可以看到一楼的情形，对于说书人的故事同样听得一清二楚。
    形形色色的人在茶楼之中或坐或站，手中都捧了一杯茶，有的小声低语，有的津津有味地听说书人说书。
    秦艽跟在顾靖身边走进去的时候，正巧听见惊堂木“啪”地一声敲在桌子上，发出极大的一声响。
    她意外地转头朝那边看过去，顾靖便向她问道：“吓到了吗？要不，还是换个地方？”
    秦艽摇头，看向顾靖时就见他面上有着些许懊恼之色，似乎在后悔不该带她来这个地方。
    这样的地方，的确不适合大家闺秀过来。在这里的，几乎都是男子，而且是些普通百姓，大多是没什么学问的，一说起话来，什么荤言荤语都往外冒。
    顾靖低声道：“抱歉，我一时没想那么多，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若是被人认出你来，只怕又是一番麻烦事。”
    他说的也有道理，秦艽的确很怕麻烦，目光在堂中看了一圈，便随顾靖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门，秦艽不由问道：“殿下怎么会来这里喝茶？”
    顾靖垂头望着她，逆光之下，秦艽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轻轻缓缓地用让人觉得非常舒服的嗓音说道：“这里的人啊，没那么多阴谋诡计，相处起来轻松自在。而且，那说书人说的故事很有意思。”
    秦艽这才注意到，他身为王爷，今天所穿的衣服却是布衣。麻灰色的布衣，是寻常人家的男子常穿的一个款式。这衣服寻常得，一眼扫过这条大街，就能看到十个人穿。可他穿在身上，就好像把这衣服开了光，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这身布衣是廉价之物。
    这便是气质的缘故，他毕竟贵为王爷，从小到大的教养让他身上有一种掩盖不住的尊贵气质，这不是任何衣物能遮掩得了的。
    “你大哥此去，可有说何时能回来？”顾靖缓缓问道。
    秦艽抿唇，轻叹一声，“没有，不过总要先立了一番功绩才行吧。”
    说起来，秦战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建功立业的时候。
    顾靖点点头，指了指前方的小酒楼道：“去那边坐坐如何？现在时辰这么早，你可吃早饭了？”
    “没吃呢，一早就急着去见我大哥了。”秦艽经他这一问，才觉得肚子空荡荡的。
    顾靖笑了一声，道：“早饭是一定要吃的，否则以后容易胃痛。这家酒楼的莲子粥不错，尝尝？”
    和他说话，秦艽觉得非常轻松，当即点头道：“好啊。”
    两人径直朝前方的小酒楼走去，秦艽身后，两名护卫牵着马跟随。
    因为没有带温香和暖玉出来，秦艽正想着和顾靖一起去吃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什么有心人看到，拿去大做文章。
    就听顾靖说道：“就在大堂里坐吧，或许还能听到一些趣事。”
    秦艽心中一松，笑道：“好啊，我也想听听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店门口，秦艽回头向两名护卫道：“你们将马栓好，也去吃点东西吧，我这里有靖王殿下在，不会有危险的。”
    听她这么说，顾靖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
    两名护卫略一迟疑，便应声离去。
    秦艽和顾靖一起走进酒楼，寻了角落处一张不惹眼的桌子坐下，点了菜小二离去之后，便一下子静了下来。
    大堂里的客人不多却也不少，各自聊着些乱七八糟的闲事。秦艽没心思听这些，可为了不显得尴尬，还是转头做出一副认真听八卦的样子来。
    顾靖双眸却看着秦艽的侧脸，沉默片刻，轻声道：“这些人说的没什么意思，本王这里倒有一桩有趣的事。”
    秦艽闻言，转过头来望着他：“什么事啊？”
    一双眼睛黑幽幽的，在角落这略暗的光线下，显得越发晶亮。
    顾靖心头微动，稍稍移开目光，轻声道：“是关于望月楼和大公主的。”
    他只说了这一句，秦艽就顿时心头一喜。这个消息，正是她最想听到的！
    当时引导了大公主去杀望月楼的人，到现在已经好几天了还没什么消息，她心中正觉得奇怪呢。
    总不至于，连搜查出了那样的书信之后，京兆尹还不愿将此事彻查吧。
    听顾靖这么说，秦艽忍不住问：“不知望月楼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