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深深皱起眉头，眉心皱出了一条沟壑。而一直沉默无言的秦老太爷，手中一个用力，竟生生将那把太师椅的扶手给掰断了。
    他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显然隐藏着一颗盛怒至极的心。
    秦艽担忧地看向老太爷，没再继续往下说，以眼神向秦牧询问，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秦牧看了看秦老太爷，点头道：“你继续说吧。”
    这时候，秦战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秦艽，没说什么，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秦艽便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起来。
    “所以我当时没有多想，心中只想着大约这是妹妹想与我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既然她这么做，我也可以回击她。也只有回击了她，给她一个教训，她今后才不会继续如此，否则我从今往后必定日夜难安，需得时刻提心吊胆地防备着她。因此……我便叫温香将香囊里同样被弄湿了的香料取出来。”
    “昨夜，我让她们将衣服和香囊都清洗了一遍，今天一早便不动声色地穿了衣服佩了香囊，再故意在妹妹面前提出想换身衣服，当时妹妹神色紧张，生怕我会换了衣服，我便更加肯定一切都是她的设计。所以，我就趁着她分神之际，将昨夜从衣服上搜集到的药粉洒到了她的后颈之上，并将香料塞到了她的香囊里。”
    说到这里，秦艽面露悔恨之色，蹙眉道：“可若是早知道妹妹给我下的毒是这样烈性可怕的东西，我绝不会这么做的！我当时，只以为是一场小小闹剧啊！实在没想到，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说话间，她竟已是眼眶通红，眼看着就要懊悔得哭出来了。
    秦战站起身来，大步走至她身侧，沉声道：“祖父，父亲，今天的事情，皆是由于大公主和二妹妹先起了歹心，妹妹她不过是反击自保而已，还请祖父和父亲不要怪罪到她身上。”
    秦牧没有回答，他望着秦艽，片刻才道：“那从妙言阁搜出来的药粉，也是你放进去的？”
    秦艽摇头，答道：“我当时之所以提出搜查，只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罢了，因为我知道望归楼里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妙言阁，我当真不知会搜出东西来。”
    她话音才落，秦战便道：“就算是你早就知道又如何？是她们先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来害你，没害成也就罢了，事败之时，二妹妹还当众诬陷你，说是你威胁她这么做的，在那种情况下，若换了我，定恨不得上去一把掐死她！你凭什么就要忍气吞声地担下嫌疑来？”
    秦战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说到最后，他一张脸都因为气愤而憋红了。
    秦艽心中既感动又愧疚，虽然她并未存心利用秦战，但此刻，秦战的确是被她利用了。
    妙言阁里的药粉，当然是她放进去的，就在起了乱子之后，众人的目光都已经凝聚在了大公主和秦妙身上，对于温香暖玉这样的小丫鬟自然无人在意。
    就在这个时候，温香便悄悄离开了凉棚，径直去了妙言阁。
    妙言阁里的大丫鬟跟着秦妙来了凉棚，留在院子里的就是些二等三等的小丫鬟，对于温香这样的贴身大丫鬟，她们既信服又畏惧。
    而这个时候，凉棚里发生的事情，妙言阁里的下人当然还没有听说，温香只要说秦妙丢失了耳坠，青竹要伺候秦妙走不开，她来替秦妙取一对耳环，就能轻易进门，趁人不备藏下药粉即可。
    事后若是有人提起此事，温香大可矢口否认。当然，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根本没有人会去妙言阁审问那些丫鬟。
    房中沉寂片刻，秦老太爷长叹一声，说道：“事情既是如此……那解药，想必只有大公主那里才有了。”
    秦艽上前一步，说道：“不管怎么说，今天之所以发生这些事情，都是因为我一时气愤，原本发现了问题之后大可以暗中处理好若无其事地度过今天便是，是我心中不忿，总想着要回击妹妹，才造成了如今的后果……让祖母吐血昏迷，都是我的错。所以，祖父，艽儿愿意去大公主府邸走一趟，求她将解药给妹妹。”
    秦战顿时大叫：“不行！你这傻丫头胡说什么！今天大公主本来是想要你的命的，你也算是阴差阳错躲过了一劫，现在你却还要送上门去让人家害你？还有，什么叫都是你的错，你可别什么事都朝自己身上揽，到底是谁的错，祖父和父亲心里都明白得很！”
    他情绪激动的样子，就好像是他自己受了莫大的冤屈一般。
    秦艽笑了笑，扯了他的胳膊，柔柔道：“大哥你放心吧，我绝不会有事的。大公主再怎么傻，也不会傻到在她自己的地盘上对我下毒手的。妹妹那后颈你也看到了，都被挠得快看不出样子来了，药粉毕竟是我亲手撒上去的，她一日不好，我就于心难安啊。”
    秦战还要说什么，秦老太爷已经扬手道：“就让艽儿去，不过，去的时候要记得带上令牌。妙儿此次做下的恶事的确过分，但她已经受到了惩罚，甚至都已经失心疯了，就……这么算了吧。”
    秦牧轻叹一声，望着秦艽道：“妙儿毕竟是你的妹妹，事已至此，你就原谅她吧。”
    在他心中，两个都一样是他的女儿。虽说因为当年的事情，他对秦艽心怀愧疚，可秦妙毕竟也是他的女儿，一碗水就算不能端平，也不能太过于倾斜了吧。
    秦艽笑了笑，点头道：“祖父，父亲，尽管放心，我并未责怪妹妹，我这就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出发去大公主府求取解药。”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秦战连忙说道。
    秦艽偏头道：“不行，大哥，你一个男子，怎么方便呢？况且我只是去求解药，若是你也跟了去，大公主还当我们是去威胁她的呢。”
    “威胁她又如何，若不是因为她，会有今天这么多事吗？！”秦战口中说着这样发泄的话，但他心中却明白，这话只能口头上说说而已。
    谁让他们没有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