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的目光一直望着秦战走回他的座位,心下既感动又有些悲凉。
如果可以,她真想忘了所有的一切,就做他真正的妹妹。
正要收回视线,秦艽的目光却扫到秦战身旁坐着的慕容远。
看到他的那一瞬,大约是眼花了,竟看到他面上有些复杂之色,一眨眼又只剩下平静。
秦艽看了他一阵,便收回视线来,转头看向秦妙。
算算时间,毒发的时辰快到了吧……
这时候,小厮带着马大夫急匆匆从外面奔跑过来。
眼见来了个背着药箱子的大夫,方才已经稍微冷静下来的人们顿时又急躁起来,不等大夫过来,就已经有人主动站起来朝大夫那边奔了过去,同时口中直喊:“大夫,快替我瞧瞧!我中毒了,我中毒了!”
马大夫愣了一愣,又不敢得罪贵人,只能停下来当场替那人把了下脉,随后说道:“夫人一切安好,没中毒。”
那人立刻松了一口气,才刚收回手,就又有人围了上去。
马大夫只能接着给下一个人诊脉。
秦艽便在此时悠悠开口,以不轻不重的声音说道:“其实也不必如此麻烦,诸位身上想必都有银制的东西,各自在自己面前的饭菜里试试毒便知道有没有中毒了。光靠马大夫一个人把脉,若真有人中毒了,只怕没轮到他就已经被毒死了。”
听闻此言,众人这才一个激灵,连忙在身上翻找银制的东西,亲自动手检查面前的食物。
却有人冷声道:“你既然早就想到这个办法,为何要现在才说出来!看着我们担惊受怕,你觉得很好玩吗?!”
秦艽心道,还真是挺好玩的。以往随时随地都保持着礼仪的贵妇人和大家闺秀,一下子都像疯了一样狂吐大哭,岂不是有趣么?
心里这么想着,她却露出委屈之色来,道:“方才我也害怕啊,这法子也是刚刚看到大夫来才想到的嘛。”
那人还要再说什么,男宾那边却传来三皇子顾枭的声音:“秦大小姐此时能想到这个办法已是极聪慧了,诸位该感激才是。”
言外之意,某些根本没想到任何法子的蠢人,还好意思斥责想出了办法的人?
他都这么说了,谁还敢再说什么。
众人各自查验着自己的食物,而秦妙则迫不及待地向马大夫喊道:“大夫,先前是大公主喂了猫儿吃鱼肉,接着猫就死了,你快来公主殿下这里检查一下她这盘鱼肉!”
马大夫连忙背着药箱走了过去,向着大公主拱了拱手,才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来,刺入那盘鱼肉之中。
而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检查完了自己面前的饭菜,发现没毒之后,就又有了看热闹的心情。
见银针刺入大公主面前的鱼肉之中,众人的视线就都一眨不眨地盯住了那根银针,离得远的,甚至都走了过来。
反正现在场面也已经够混乱了,也不怕什么不合规矩。
片刻,就看见马大夫缓缓拔出的银针那头,已经变得漆黑!
在看到银针变黑之后,许多人都惊呼了出来。
大公主更是脸色惨白,一声惊叫之后,颤声道:“你们……你们秦家人这是要谋杀本公主吗?!”
秦老太爷神情未变,沉声道:“公主殿下请慎言,若是你真在秦府宴席上中毒而亡,莫非我们秦家能脱得了干系?我们秦家人还没这么愚蠢!”
这话并未给大公主留任何情面,听这最后一句话里的意思,就是在说大公主这样的想法很愚蠢了。
大公主再怎么鲁莽嚣张,这点意思还是听得懂的。她当即铁青了脸,欲要脱口质问,余光却又看见了正立在一旁不停抠挠手臂的秦艽。
眼中寒芒一动,大公主生生咽下了这一口气,转瞬之间,平静说道:“既然不是你们做的,想必老侯爷一定会秉公处置了。一会儿若是找出了下毒之人,就交给老侯爷你来处理了!”
她这么说,自然是要逼得老太爷点头答应下来。等到稍后发现那下毒之人是他平日里最疼爱的秦艽,呵呵……看他要怎么向这么多人交代!
秦放当然不知道大公主这话中隐含的深意,当即答应道:“不管是谁,当然都要秉公处置。”
“那现在就查吧!”大公主高声说道。
秦放想了想,说道:“去把厨房所有人都叫来,还有负责上菜的人,全都叫过来!”
事情出在饭菜之上,自然该从厨房查起。他这么做,的确是没错的。
但大公主等不及了,她冷声道:“也不必费事审问了,既然是下毒,那必然有人接触过毒药,本公主府上正巧新得了一头鼻子灵敏的猎犬,只要让它闻上一闻,必能找出那接触过毒药的人来!”
秦艽扬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
这样的计谋,也不知是谁替大公主想出来的。虽然是常见的方法,但的确很管用,一旦成功实施,必能置对方于死地。
可惜啊,这个计划虽好,却不是步步都在大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而且,大公主着实找错了人。如果她找的人是冯氏,或许不会出现这么大的漏洞。下面负责行事的人出一点差错,就能造成完全不同的结果。
随着大公主话音落下,她身后的婢女就立刻告退,急匆匆出府去牵那头猎犬了。
看到这里,有些心思重的人心里不由就多了几分猜测——
怎么好像都设计好了似的?死掉的猫就是大公主的,现在大公主还“正巧”有一头能闻出毒药味道来的猎犬?
一时间,人们看热闹的心思就更重了。
先前还有许多人后悔今天走这一趟,差点把自己的性命给交代在这里。现在,他们又开始庆幸今天来了,能看到这么一出精彩纷呈的戏,真没白担惊受怕那一场。
等待着猎犬到来的期间,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起来。却也不敢瞎猜,只说已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秦艽依然故意不时地挠着自己的胳膊和肩膀,仿佛痒得受不了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