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现在的情况还不能出院,多观察几天再说。骨折都是小事,怕的是会有其他病症。昨天隔壁病房有个腿骨折的病人因为血流不畅静脉血栓、下肢水肿。”沈临州神情严肃,“他比你年纪还小,别以为自己年轻抱有侥幸心理。”
“唔……”陆桑心一提。
沈临州继续道,“江铎说,你去年体检心律不齐找他咨询过,这不是小事,你车祸失血,要是心脏出问题就麻烦了。虽然现在检查没问题,也不能掉以轻心。”
陆桑并不无知,她知道沈临州不是吓唬她,心里妥协了,嘴上却开始讨价还价,“再住几天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陆桑递过去一张卡,一双眼眨啊眨地看着他,“到时候办出院手续用我的卡结账,行吗?”
沈临州是个已经有自己事业的成年人,他不会幼稚到因为自己太太不愿意花他的钱就生气,又不是十几岁小孩,他神色从容地接过陆桑给的卡,答应了她。
又在医院住了四天,陆桑除了左腿仍不方便,其他部位的活动基本自如,于是再次恳切地跟沈临州说,她想出院。
沈临州拿着陆桑那张卡去办出院手续。
很快他就回来了,对陆桑、许老师以及老陆说手续办好了。陆桑怀疑地看着他,又翻了翻手机,“那我怎么没有收到扣款短信啊?”
沈临州面不改色道,“医院扣款跟其他地方不一样,需要时间。再等等吧。”
陆桑果真就在回家途中收到了扣款短信。
许老师夫妻俩考虑到沈临州工作忙,陆桑出院回的是陆家,方便他们照顾女儿。一进门,岁岁好像知道陆桑要回来似的,早早摆好了迎接姿势,弱小可怜又无助。
“喵~”
陆桑眼眶一红,坐在轮椅上,身残志坚地弯腰将岁岁抱了起来。
岁岁是只胖橘,春困秋乏,平时对她总有点爱答不理的,这回多天没见面,“小别胜新婚”,窝在陆桑腿上一个劲儿蹭。
“临州,家里没你的衣裳,陆宸的倒是有几件在衣柜里,我都洗过了,不知道你穿合不合身。”许老师去卧室拿了几件衣服出来,沈临州去客卧换了。
陆宸竖着抽条,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而沈临州多年锻炼,骨架坚实,宽肩窄腰,胸腹壁垒分明,好在陆宸的审美不是紧身t恤紧身裤,要不还真穿不进。
换好衣服,他出来陪老陆说话,许老师就去了厨房洗菜。
陆桑一下下顺着岁岁光滑的背,抬眼看向沈临州。
陆宸虽然不穿紧身t恤紧身裤,他穿衣风格还是带着学生气,t恤正面印着一个外国组合的专辑封面,深色九分裤被沈临州穿成了七八分,这一套衣服跟沈临州气质违和。
但是……沈临州穿纯色衬衣,外面套一件风衣,一定很好看,陆桑对着他的脸发起呆。
沈临州察觉陆桑明显出神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陆桑?”
“嗯……啊?”陆桑的视线摇摇晃晃地跟他对上了。
沈临州问她,“我身上怎么了?”
陆桑目光闪烁,“没事,没怎么。”
沈临州笑了一声,没再多问。
又过了会,岁岁对陆桑的热乎劲儿过去,开始去黏沈临州。
老陆照顾了岁岁一个来月,这会儿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哎呀,这个养猫啊,就跟养闺女差不多,你对她好吧,她未必跟你亲,转头就把你给忘了。想当年陆桑也是我的小棉袄,结婚以后就不行咯,赖着的另有其人啦。”
沈临州不好说什么,只能微微笑着在一旁撸猫。
陆桑轮椅还坐得不太熟练,自学成才地靠过来,小声安慰老陆,“跟其他成了家的女儿比,我不是挺经常回来的嘛。”
老陆递给陆桑一杯水,并不买账,“老爸买的玩具没有你老公抱着舒服吧?”
陆桑刚喝了一口就被呛了一下,她咳得惊天动地的,惊动了许老师。
“她喝水,你惹她干嘛?”
被老婆瞪了一眼,老陆消停了。
沈临州从容地迈过战火,连裤脚都没被燎着,等只剩火星了才说:“爸,这倒没有。陆桑说,抱着我没有毛绒玩具舒服。”
一听这话,陆桑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她冲厨房喊了一句,“妈,吃完饭我想洗个头。”
“行啊,”许老师远远地说,“到时候让临州帮忙。”
陆桑抱着水杯向沈临州看去。
“我帮忙,”沈临州把猫给老陆,“我去厨房看看。”
岁岁黏着他,老大不情愿地到了老陆身上,沈临州在岁岁头上揉了几把,温柔道,“岁岁乖。”
陆桑喝水的动作顿住了。
沈临州喊岁岁这么温柔,好像岁岁才是他老婆。
有沈临州帮忙,很快做好了午饭。
许老师是个在饭桌上嘴巴闲不住的人,不是说她能吃,而是爱念叨,可能是习惯了当班主任的原因。她每天都有不同话题,变着花样训话,讲大道理。
陆桑在家这一个月没少被说,本以为沈临州来了,战火能分过去一点,没想到在许老师眼里,沈临州完美无缺,她依旧是批评教育的对象。
“你看你这个用筷子的姿势,跟我们都不太一样,”许老师比划了一下,“我们是中指隔在中间,筷子分开的,你的呢,筷子是交叉的。这怎么就能夹住菜呢?”
“能夹菜就行啦,”陆桑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过头去看沈临州是如何用筷子的,看了半天,她语气兴奋地指着他,“妈,你看你看,沈临州跟我一样,你快说他呀,你怎么不说他呢?”
许老师一时无语。
沈临州笑了一下,对许老师道,“是我没教好她。”
他话音一落,饭桌上顿时一静。
许老师脸色微微一僵,陆桑不明所以地向沈临州看去,她用不好筷子,怎么就是他没教好呢?她也不是结了婚才学会用筷子。
然而她心里疑问的功夫,话题就揭过去了。
许老师劝陆桑少吃点,“七分饱就行了,你现在也不运动,吃了睡、睡了吃,吃太多不消化。”
“嗯。”
“对了,一会我给你拿一下收腹带,本来是给你怀孕准备的,”许老师说,“你经常躺着,腰跟肚子就容易胖。”
“怀孕……”陆桑脸上一热。
“是啊,你结了婚,以后肯定会有孩子。你小的时候啊,四岁之前吧,身体不好,那时候也不爱吃饭,谁能想到现在变得这么能吃,妈就担心你控制不好身材。”许老师笑道。
陆桑没接话,脸上热度也飞快退了下去。
老陆咳嗽一声道,“先吃饭吧,两个孩子还都没怎么吃,吃完再聊。”
陆桑于是埋头吃饭,沈临州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几眼。
陆家房子有两间卧室,许老师给陆桑他俩的房间换了崭新的床单被套,闻一闻都是阳光的味道。沈临州想把陆桑抱上床,让她休息会,结果陆桑实在忍受不了自己一周没洗头,硬是要先把头发洗了再说。
别看家里经济条件不怎么样,但是陆桑挺会享受,给陆家浴室里搞了个发廊般的洗发设备,这回可真是派上用场了。
陆桑舒舒服服往上面一躺,许老师手法熟练地给她洗头、按摩,陆桑闭着眼睛,表情别提有多享受了。
沈临州看了半天,忽然说:“让我试试吧。”
陆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她犹记得许老师第一次拿她的头做实验时的惨状。
她的眼睛、耳朵都遭了殃,后脑勺还被没轻没重地磕了好几下,一听沈临州要试试,顿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别别,我现在可是伤患……”
许老师相信自己得意门生,宽慰女儿,“你让他试试,他做什么都有分寸,又不会把你怎么样,说不定比妈妈手法还好呢?这以后啊,你们在家也装一个,没事两个人互相按摩洗头,多好。”
说完许老师就撒手不管了,陆桑顶着满头泡沫,跟沈临州互相盯了一会,最后只好让沈临州接手。
“你不信任我?”沈临州问道。
“没有,”陆桑怕他报复,对她头上的伤口做什么,赶快反驳,“我不是担心你太累么。”
“我不累。”沈临州避着她头上缝合处,小心捋着她的长发,见许老师去了卧室,贴在陆桑左耳边问道,“刚刚许老师说你四岁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接话,你不爱听你小时候的事?”
人在打电话时,给他什么东西都会下意识接住,而人在被别人伺候洗头时,会下意识回答他问出来的一切问题。要不tony老师为什么总在这时候借机让顾客选个价位高点的套餐,因为具有蛊惑力。
陆桑虽然车祸撞了头,但是人没傻。
这个问题令她瞬间警觉。
她想了几秒才回答,“刚刚是因为太饿,老是听我妈念叨,难免有不想接话的时候。而且要是再不吃饭,饭菜都该凉了。”
沈临州闻言目光一暗,“这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需要动点脑筋,但是这篇应该也不难理解
红包照旧,明天见
第八章
“对啊。”陆桑呵呵一笑。
沈临州好似漫不经心地抬眼,没放过这个话茬,“许老师提的四岁之前的事情,你记得吗?”
“你记得吗?”陆桑反问。
沈临州一愣,“什么?”
“你四岁之前的事情,自己有记忆吗?”
沈临州说没有。
“对啊,我也没有,那时候还太小了。”
话题揭过去,陆桑有些好奇地问他,“你之前也这样给我洗过头发吗?”
沈临州手一停,思索片刻道,“没有,不过你给我洗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也只有一次。
“真的啊?”陆桑睁开眼睛,“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记不清了,”沈临州含糊带过,“那天我跟人打了架,额头受伤,流了许多血,你怕处理好的伤口沾水,所以帮了我。”
他说自己跟人打架就跟说他午饭吃了什么一样正常,陆桑不由惊讶,“打架?跟谁?”
“几个人渣。”他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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