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根据约定，他们要在上午九点在凤凰酒店门前集合上车，雨涵顺着手机上高德地图的指引向前走，弗兰克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他昨晚临睡前咳嗽得厉害，雨涵试着将热水杯放在他胸口，摸摸他的额头，有些发热。
    “你发烧了，看来是重感冒了，必须发汗退热。”
    “我有鼻炎，鼻子不通气，很难受，也可能和这个有关。”
    “你要多喝热水，晚上出一身汗，先把烧给退了，明天要继续买些药吃。”
    弗兰克听话地将一杯热开水都喝下去，雨涵拿干毛巾塞到他背后，很快，药物和热水奏效了，他开始出汗了，疲惫的雨涵沉沉地睡着了。
    “你还好吗？”
    雨涵回过头向弗兰克喊道。
    “我没事。”
    雨涵来到一座桥下，失去了方向，等弗兰克跟上来，让他看地图。
    “目标应该在河岸上，这里似乎没法上去。”
    “肯定有路的，我们找找看。”
    一位路人牵着他的狗从坡上的草丛中蹿出来，他俩走过去，果然，那儿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向上方的马路。
    “看，咱们到了。”
    雨涵兴奋地指着马路对面的酒店招牌，可是电话里，导游告诉他们还要往前走，到国土局那里集合上车，一番曲折过后，终于坐在了大巴上。由于天气变化，去苗寨的路上结冰了，为了安全起见，政府封闭了那条道路，所以今天他们要去另一个景点，参观苗族博物馆。听到导游的解释，雨涵略感失望，也只好随遇而安了。
    博物馆里令雨涵印象深刻的应该是那些精美的绣品和服饰，还有一些古老的传统家具、农具等。随后又参观了一些蜡染品、朱砂、牛角工艺品商店，弗兰克为妹妹选了一条蜡染围巾。
    终于到了看演出的环节，人们围坐在简易的敞篷下，中间空旷的场地应该就是舞台了，天气很冷，年轻的小伙和姑娘们却穿着单衣开始跳起敬酒舞来。主持人一边解说着敬酒的习俗，一边安排人端上酒碗向人群走来，雨涵兴奋地跑过去端了两碗回来，递给弗兰克。
    “这是当地出产的米酒，用大米酿制，很甜的，你尝尝。”
    弗兰克将半碗酒一饮而尽，雨涵小口喝着，这是她熟悉的味道，小时候美味的鸡蛋米酒酿和这个差不多。
    接着是竹竿舞表演，到了邀请观众上台环节，雨涵迫不及待地跑了上去，跟着竹竿的节奏在闭合起落之间蹦跳穿梭，随着节奏的加快，雨涵害怕起来，最终笑着跑下场。
    “你应该上去尝试一下，很有趣，需要灵活地跳来跳去，否则就要被夹住脚了。”
    “你跳得不错，应该多跳一会儿，这样就不冷了。”
    节目最后，一位瘦小的苗族老奶奶出场了，她身着蓝底黑边绣花衫，头戴黑色扇形大黑帽，只见她手拿一束燃烧的秸秆，绕场一圈，那动作让雨涵联想起赵本山演绎的那个老太太。最后她停留在舞台正前方，右手用力一挥，将火焰熄灭，开始吃起冒着烟雾的滚烫秸秆，弗兰克看得目瞪口呆，雨涵感同身受，心纠结在嗓子眼里。
    演出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和图片资料里介绍的缩水太多。吃过午餐，他们来到飞水谷景区门前，在一番简单的介绍后，导游让游客们自行前往，一个半小时后在门口集合，过时不候。雨涵向弗兰克抱怨道：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导游，让游客自己去游玩，她撒手不管。”
    “这个导游路上净扯些和行程无关的，到了关键时刻，该她解说的时候，却把游客晾到景点里，自己不管了。”
    很快，他们的目光就被路上的风景给吸引住了。这条线路主要是沿着一条长长的溪流蜿蜒而上，飞水谷里高低层叠、错落有致的沉积岩与澄澈透亮的一弘清流因为高低落差的不同，形成了大大小小十多个风格各异的瀑布群，或湍急，或平缓，或恢弘，冬季水量不是很充沛，依然可圈可点。
    弗兰克对溪水的热爱在此可见一斑，一路经过了落花泉、落花溪、落花坪、散花瀑、玉液泉、九曲廊桥......终于到了落差最高的飞天瀑。瀑布高100多米，宽30余米，这个落差令雨涵想起了黄果树瀑布，如果在夏季来此，应该更为壮观吧。此时的溪流如云雾从百米崖壁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澎湃咆哮，激揣翻腾，水气蒙蒙，珠玑四溅。沿着崖壁上搭出的空中栈道，雨涵战战兢兢驻足拍摄，瀑布周围空气湿润迷蒙，这应该就是李白笔下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吧。
    弗兰克的恐高症又犯了，他捂住胸口蹲下身来，雨涵连忙走过去，让他喝口水，深呼吸，他缓过神来后，又继续拍照。来到瀑布正前方的观景台，游客们纷纷在此拍照留念，雨涵和弗兰克顺着山路继续向前，跨过至高点，下山的路口出现一个挑着担子卖烤鸡的，景点在此戛然而止。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大半，雨涵拉着弗兰克匆匆往回赶。
    为了不走一样的路，他俩选择了沿溪流的另一侧返回，快到出口时，雨涵怀疑走错了路，因为看不到一个游客，前面出现了一块平地，一幅秋千在那儿静静地等着他们，雨涵和弗兰克早已走得气喘吁吁，外套系在腰间，弗兰克习惯性地举起相机拍照，雨涵忍不住过去坐了一会，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峡谷里，这幅秋千似乎是唯一不被商业化的一处风景。
    在最后五分钟里，他俩准时赶到出口，果真，大巴没有继续等那些迟到的人们，回去的路上，导游又开始了她的解说，这次是要去为她的工资报酬买单，去一个商店参观银饰品，她的工资全在游客购买费的提成里。在那里耗费了将近一小时，终于返程了。
    弗兰克的咳嗽依然不见好转，到了夜里更厉害，雨涵让他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安慰他道：
    “明天下午咱们就离开这里了，长沙的天气应该比这里暖和些，然后就回到了南方，你的感冒很快就会好了。”
    雨涵很开心能离开这里，她无时无刻不感到寒冷的肆虐，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对于弗兰克的生病，她有些内疚，如果不是她要求，他不会这个时间来中国，也就不会生病。弗兰克是个浑身散发着善良和温暖的人，昨天夜里，在那个帽子店，他坚持要雨涵选一顶厚帽子。
    “虽然你马上就要回到深圳，不再需要，但是这两天在这里你是需要的，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雨涵摸了下头上的帽子，又看看自己的脚，弗兰克早上在她的脚上套上了他的一双袜子，这样，从头到脚她不会觉得那么冷了。雨涵曾经打趣他的那顶绿色帽子。
    “你永远没有机会看到中国男人戴一顶绿色帽子的。”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戴这顶帽子吗？”
    “我喜欢，可是在中国，当妻子出轨，人们通常的说法就是给丈夫戴了一顶绿帽子。”
    雨涵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omg，这可真有趣。”
    “不过，你是外国人，没人会这样说你的。”
    弗兰克一边给雨涵套上他的绿色花袜子，一边打趣道：
    “瞧，现在你也穿了绿色了。”
    “这个对女人没禁忌的呀，男人除了头上不能戴绿色的帽子或头巾，其他地方都没问题。”
    雨涵看着袜子上的绿色植物，那是弗兰克的最爱，他快乐源泉的一部分，如果换做别人，雨涵不会接受，对他，她的道德观和价值观都被打破了，还感觉那么好，这是上帝的旨意吗？
    第二天早上，雨涵被弗兰克的咳嗽声叫醒，她起床给他烧了一杯热开水喝下去，收拾好自己，雨涵出门去给他买药。
    天气冷得似乎要下雪，雨涵先去吃了一碗牛肉粉。从早餐店出来，看到路边小酒店门前的汽车票售卖信息，她走了进去。一男一女坐在火炉前，雨涵也坐了下来，她开始询问到怀化的车票信息。
    “你也是要去怀化呀？”
    那个女人操着一口东北口音问道。
    “我们也要去，这里太冷了，我们昨晚刚到就生病了。”
    “是啊，我们来了两天，也病了，正准备去买药呢。”
    “我们从珠海过来的，准备直接回去了，我老公去车站看火车票去了。”
    “应该没那么好买当天的火车票，我们提前预定都没有买到，只好从长沙飞珠海。”
    雨涵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她，应该是个被老公照顾得很好的幸福女人，她那一身装扮很时尚，只是不太适合在路上，特别是长裙下露出的丝袜。
    “这里都是长途汽车票，如果你们要去怀化，直接去汽车站搭车，很多班次的。”
    男人插嘴了。
    “看我老公回来怎么说了，我只想回去，如果买不到火车票，就只能买机票了。”
    雨涵匆匆告别他们，买好药，又带了一杯热乎乎的姜茶回来。弗兰克已经起床在收拾东西了。
    雨涵将昨晚放在空调下吹干的内衣等折叠好。
    “等会咱们直接打车去汽车站，然后坐大巴到怀化高铁站，一点之前咱们必须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