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金鞭溪，回到停车场，正是中午十二点，导游建议先吃饭，今天游客多，等会吃饭的人会更多，那样就要等好长时间了。雨涵茫然地四处张望，这大山里，根本就看不到一户人家，去哪里吃呢？
    “跟我来。”
    导游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大家急忙跟上。不久前面出现一条岔道，导游拐了过去，沿着这条小土路上坡，路边的风景变得原生态起来，灌木丛上竟然有一些干黑莓，雨涵指给弗兰克看。
    “你认识这植物吗？我感觉像是蓝莓或黑莓。”
    “应该是。”
    雨涵摘下来尝了一下，确实是黑莓。
    前面出现一个大池塘，再往前看，一片开阔的空地后面坐落着几间红砖瓦房，一条大黄狗向着他们跑来，这狗倒是很友好，向他们摇头摆尾，雨涵朝它挥挥手。
    弗兰克放下背包，将自己平躺在池塘边的一块水泥板上，雨涵知道他肯定是背又不舒服了。
    导游走到雨涵跟前。
    “他怎么了？”
    “他背不舒服了，老毛病，没关系，躺一会放松一下就好了。”
    “哦，看他长得好结实的样子。”
    “其实身体很多毛病。”
    雨涵接着导游的话说。
    “不过他总喜欢挑战自己，这次主要是想来蹦极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放，也许今年夏天就可以了，到时欢迎你们再来，夏天的张家界更美。”
    “嗯，以后会有机会的。”
    这时后面那几位带孩子的客人到了，雨涵过去叫上弗兰克，和导游一起向农舍走去。
    穿过农舍，后面是一片半荒废的低洼菜园子，走在似曾相识的园子里，雨涵仔细辨认着那些蔬菜，萝卜、白菜、菠菜等和在老家看到的没什么区别。走出菜园，爬上一个高地，又出现几户农家小院，游客们散落在各处，正午的阳光笼罩着院子，鸡鸭鹅猪羊也不怕人，在周围的空地、山坡悠闲地觅食，晒太阳。雨涵走到院子一角的架子跟前，那儿晒了一些橘子皮和尖尖的红辣椒，在阳光下温暖着雨涵的眼睛，她还想走到后院看看，这时导游在门口叫他们进来。里面的座位大都坐满了，导游将他俩带到后门口处的一个桌前坐下。
    “山里的条件不是很好，春节期间，费用不便宜，简单的两菜一汤，可能吃得不那么好，但是肯定能管饱。”
    “明白，我们不挑剔的，只要干净就行。”
    店里生意很好，各种口音的游客和孩子们的吵闹声打破了山里的宁静，弗兰克掏出口袋里的雪茄，向屋外走去。雨涵等了一会，没人过来接待，那个上菜的小男孩约十来岁，估计全家都上阵了。雨涵走到柜台跟前，找到碗筷给自己摆好，又跑去拿茶壶，没开水了，她走向前面的厨房，一个忙碌的女人告诉她到厢房去找。走进侧房，一大盆红白相间的凉拌折耳根出现在雨涵面前，她忘记了倒开水，转身拿了一个方便碗装了小半碗回来，不记得上次吃它是在什么时候了，应该还是在遵义做审计的那次吧。弗兰克已经回到了位置上。
    “这是什么菜？”
    “我想让你尝尝，它是一种植物的根，这种植物可以做药材，具有清热解毒和消炎的作用。”
    雨涵将鱼腥草的英文名和相关解释找出来给弗兰克看。
    “你知道它吗？”
    “没听说过，看样子是很好的一种草药，我应该会喜欢的。”
    弗兰克一边说一边用筷子夹起几根放入口中，雨涵观察着他的表情。
    “有些人不喜欢它的气味，它的中文学名叫鱼腥草，是因为它的叶子发出的气味像鱼腥味，民间通常喜欢叫它的根为折耳根。”
    “味道还可以，我对中草药一直都很感兴趣，我自己很少吃西药，天然的植物药材总是最健康的。”
    “我很喜欢吃它，我曾经在贵州工作过，那里的人们最爱吃这个，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了，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它。”
    很快折耳根就被两人给吃完了，饭菜也终于端过来了，饿了的人吃什么都香，虽然菜的分量不足，雨涵和弗兰克依然吃了两碗饭。
    下午的行程亮点是观天子山，那里的风光特点正如网上形容的一般“扩大的盆景，缩小的仙境”，“谁人识得天子面，归来不看天下山”。
    忙碌地拍照、录像是游客们唯一能将这些美不胜收的风景带走的唯一方式。路边出现了一个小憩的地方，一些食品和旅游产品铺子散落在林间，雨涵买了一袋姜糖，两人一边吃一边逛，弗兰克想给他外甥的孩子买点纪念品回去。
    “她是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很可爱。”
    弗兰克翻出手机里的相片让雨涵看，雨涵感觉她更像是一个印第安女孩，乌黑的头发，亮晶晶的漆黑大眼，棕色皮肤。
    “这里有很多小手镯，你可以买给她。”
    雨涵边说边指给弗兰克看，弗兰克拿起一串银手镯问。
    “这是纯银的吗？”
    “这里的银手镯和玉石手镯、手链，都不会是真的，旅游景点卖的东西都差不多，从义乌市场批发过来的，有些有中国特色的饰品你可以带一点回去送人。”
    “哦，这个怎么样？”
    弗兰克又拿起一串彩色丝线编织的手链，上面系着桃核雕刻的小篮子。
    “很好看呀，在中国乡村很流行。”
    “那就买这个吧。”
    在另一个店铺，弗兰克看中了一个云南少数民族娃娃，经过讨价还价，他买了一对，准备回家摆在柜子里。
    他们来到木雕展示区，弗兰克伸手挽住一个弥勒佛，对着雨涵的手机镜头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这个按摩器不错耶。”
    雨涵拿起一个滚轮式的木质按摩棒。
    “这个按摩你的背正好，就像中国的擀面杖一样，让我来试试。”
    雨涵一边说一边走到弗兰克背后，可惜他穿着一件臃肿的橙色冲锋衣，雨涵弯腰在他腿上试了几下。
    “怎么样？舒服吗？”
    “我们可以买一个。”
    “好的，今晚就可以给你用这个按摩了，比我的手有力，按摩的穴位也更多。”
    逛得差不多的他俩准备返回了，一条由许多刻有福字的小石墩组成的小路在林间蜿蜒而过，雨涵在上面蹦跳着跑向远处，待她回转身准备好镜头，弗兰克像一团橘黄色的火焰在石敦上向她飞奔雀跃而来，阳光从树梢洒落，照着他伟岸的身躯，照进雨涵心里。
    返程路上，雨涵和导游闲聊着。
    “张家界的历史到底有多久？”
    “其实也是近些年开发的，以前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湘西剿匪记讲述的就是我们这里。苗族是个苦难的民族，很久以前，我们为了逃避战争和敌人的追捕，躲进了深山老林，为了保护自己不留下任何痕迹，我们没有使用文字。银子相当于是家里唯一值钱的，所以我们就把它打制成装饰品穿戴在身上，还有炊具可随身携带逃荒。”
    “这个我听说过一些，在贵州工作时，那里基本是苗族，他们现在很多都汉化了。”
    雨涵感慨着。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里土匪多。当年政府为了解放湘西，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我们这里直到成为旅游区以前，都还是特别的穷。”
    雨涵回忆起黔东南的那些寨子。山上的土地贫瘠，人们为了活命，只能开垦梯田，牲畜运送不了农作物，有时就要靠自己肩扛背驮。那里的人们长得一般都比较矮小精瘦。山里难得看到太阳，所以农作物长得也不怎么样，比如油菜，在山谷之间看起来更恣意妖娆，但个头真不能和江汉平原上的相比。
    “那什么时候开发成为旅游景点的？”
    “应该是在八十年代，说到这，还要归功于一个人，是他首先发现并将张家界介绍给了世人，现在的张家界已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和世界地质公园，享誉全世界。也是因为旅游才有了张家界市，这两天在市区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它的发展，这里人们的生活因为旅游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所以我们都很感谢这个人。”
    “九十年代我来张家界旅游，已经被它给震撼到了，但是没人告诉我这些，那次是带着孩子过来玩，更像是走马观花，不过十里画廊、金鞭溪和百步天梯，这些至今都印在我脑海里。”
    “这些年又开发了不少景点，可以在这里行走天空之路，玻璃桥上有全球最高的蹦极台，世界级的翼人飞行表演每年都会在天门山举行，吸引了不少的外国游客来这里观光探险。”
    “应该说它是可以开发成世界级别的旅游景点的，这样的地形地貌难得一见。”
    雨涵一边将导游的介绍翻译给弗兰克，一边附和着。
    “你们有福了，到时候世界各地的游客会给你们带来更多的财富，张家界就是一个国际旅游城市了。”
    雨涵半开玩笑地说。
    “这个真不是空穴来风，机场早已经建好了，高铁也在建设中。”
    导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现在是不是该揭晓这个神秘的发现者了？”
    “他是一位著名画家，叫吴冠中。”
    “哦，他是中国近代美术界的泰斗级人物，我看过他的一些山水画。”
    雨涵饶有兴趣地倾听着导游继续讲下去。
    “有好几种说法，可能不是很准确，但确有其事。据说有一天，吴冠中到湖南来采风，他原本想去湘西凤凰县，一个接待人员告诉他，有个叫张家界的地方，风景非常美，值得去看一下。吴先生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也就没在意。在司机开车到凤凰县的路上，不知怎的，车子开到了别处，一路上的奇峰怪石，飞流洞壑令他惊叹不已。要知道作为一位知名画家，他走遍了中国的山山水水，像这样独特的地貌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急忙向司机打听这是何方圣地，后来才得知，这就是张家界。回去后，他开始在他的画作和文章里，浓墨重笔地向世人介绍张家界。人们纷至沓来，政府也紧锣密鼓地开发建设起张家界来。”
    “他真的是功不可没，人们应该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