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州点头回答直到,一边转身往物业监控室走,一边打电话给李文瀚。
沈妤在屋子周围找了一圈,没有寻见两个孩子的身影,于是只能去另一边的监控室找陆行州。
陆行州此时站在工作人员的背后,正巧刚刚挂下李文瀚的电话,看见沈妤,宽大的手掌抓住她,低声安慰了一句:“不用担心,小黎还没有出小区。”
沈妤于是点头,拿出手机,又一次拨打那头沈黎的号码。
没想这次,沈黎居然接通了电话。
沈妤于是大声开口问:“小黎,你去哪里了?妈妈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出门,你现在在哪里?”
沈黎吸了吸鼻子,小声开口,显得可怜兮兮:“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妈妈,我的外套忘记穿出来了,我现在特别的冷,我身边的朋友更可怜,他全身上下连一件衣服都没有。”
沈妤听见他的话,眼泪都忍不住打起转来。
他想到沈黎小脸皱成一团缩在冷风里、还有顾御林全身赤裸的样子,心里只觉又是愧疚又是难受。
陆行州此时看着屏幕中的画面,突然开口道:“这是哪里?”
那工作人员起身回答:“是d区的后门,那里出去是一个正在修缮的工地。”
陆行州于是不再说话,直接拉着沈妤的手,坐上工作人员的车,往d区后门走去。
三人从车上下来,刚刚进入工地,还没走远,那头一个响亮的女声便徒然响起——
“你是哪家的倒霉孩子,踩了我的秧苗苗!”
沈妤听见这话,立马快步往那里跑去,只见沈黎此时手上正抱着一只三个月大的金毛幼崽,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矮胖女人。
他看见沈妤,脸上立即焕发出格外高兴的神情,扬声大喊:“妈妈!”
沈妤看见沈黎手中的金毛幼崽,恍然大悟,冲过去,气得笑了出来,将他一把抱进怀里,湿着眼睛,十分严肃地说到:“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妈妈都要晕倒了。”
沈黎于是扯着他的袖子,小声回答:“对不起,妈妈,我一开始和顾御林打电话,他说他有一次离家出走,回去之后他妈妈对他特别好,我,我就是想装装样子而已。”
他话音刚落,那头矮胖的女人又开口了,撑着肥硕的腰,音色尖锐道:“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漂亮的单亲妈妈沈小姐。怎么,光顾着跟男人约会,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了?要我说,你这孩子也的确挺不招人喜欢的,这么大的人,还专门往人家种好的菜地上踩。要不说,有娘生还得有爹教呢,这家庭影响,实在是太重要。”
沈黎手里要不是抱着金毛,他真能过去在这胖女人的肚子上捶上一拳。
这种事情他以前早就干过。
未想陆行州却先一步走了上去,他看着面前的女人,低声开口:“这位…大妈,我儿子的管教问题,就不需要您多操心了,就算他真的犯了错,也是我和他妈妈两个人的事情,在我看来,小孩子天性顽皮,闹一闹不是什么大事情。至于这地,明明是正在规划的小区公用场所,您却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菜地,怕是不妥吧。”
说完,他又偏头看向一旁的小区工作人员。
老大爷于是也点头答是:“这里都是要做公共绿化带的,您这拿着自家的苗儿来种,不合适。”
胖女人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看着陆行州的脸好一阵,实在挑不出半点毛病,只能哼上一声,提着手上几根歪了吧唧的秧苗往小区里走。
沈黎站在原地,一直低着脑袋不说话,直到那头沈妤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他才终于一点点扯住沈妤的袖子,举起手里的金毛,小声开口问到:“妈妈,我们能养它吗?它很可怜的。”
他见沈妤不说话,知道她兴许还在生气,于是抬头,又看向一旁的陆行州,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道:“陆…陆老师,我们能养它吗?”
他的话问完,陆行州和沈妤站在原地,愣了。
第24章现在你也是一个大人了
沈黎低着脑袋,手臂环绕在胸前,紧紧抱住怀里的金毛,像是抱住自己的固执,神情严肃,只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
沈妤蹲下身去,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幼崽,倾身向前,亲在沈黎微微嘟起的脸蛋上。
她面目温柔,声音低缓而宁静:“小黎,谢谢你。”
沈黎皱起鼻子,脸上的表情倔强极了,大大的耳朵上有些轻薄的红,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原则的孩子,所以此时不得不为自己声明:“我才不是因为喜欢陆老师才这么说的,我…我是因为喜欢你。”
沈妤眼中泛着泪,点点头,抓起金毛右边的爪子放在沈黎手上,像是他们三个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家庭,她说:“我知道,你是因为喜欢妈妈,所以才想要妈妈也能有自己的幸福,对吗。”
沈黎还太小,不能理解大人的幸福为何物。
但他从小体会过许多别的孩子未曾体会过的苦,所以,即便不愿承认,他却依然知道,一个正常的家庭,终究是需要“父亲”这一个角色的。
于是,他眨巴眨巴眼睛,吸了吸鼻子,又一次轻声开了口:“妈妈,不管以后怎么样,你能不能答应我,喜欢陆老师,一定不能比我多,要是多…也只能多一点儿。”
沈妤看见沈黎此时忐忑不安的表情,心中泛酸,微微抿住嘴唇,忍不住将他抱进自己胸口,重重地点头:“小黎,在这个世上,你永远不需要担心妈妈会不会爱你这件事情。你是妈妈身体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的血液里有妈妈的部分。无论我们以后遇见了什么样的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我们都是没有人能够分开的母子。我们的感情不会因为任何外在因素而改变,因为我给你的爱与我给陆老师、给姥姥、给所有人的,都不一样,你明白吗,妈妈对你的爱,是全天下唯一的一份,没有人能够分走,也没有人能够跟你相比。”
陆行州站在沈妤背后的一小块阴影里,他整个人竖立得笔挺,头顶是工地里暗淡的灯光,洒在身上,随风吹得飘荡。
他喜欢沈妤的声音,正如他第一次在电话里听见的那样,平缓而舒远。
她说着话,像是家人的安抚,也像是情人间的亲昵,让你不得不回想起许多年的自己。
陆行州的父亲是一位太过于传奇的人物,他年少成名,四十岁便已身居高位。
他习惯所有人对他的服从与敬仰,就像他不屑于谈论爱情。
这样的男人,强大,却也薄情,他鲜少会去与人表达些什么,因为在他心中,花俏的言语只不过是矫情的衍生品。
所以他将刘娇带回陆家,从始至终,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这是刘阿姨,以后,她就是你们的母亲。”
陆行州只有一个母亲,即便她已经早早离开。
他问李校长:“爸爸如果不喜欢妈妈,为什么要和她结婚,为什么要生下我和陆萌?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李校长半生精明,此时却被一个孩子问得哑口无声,他毕竟是沉浸学术的男人,难以用心理学家专业的角度来剖析一个孩子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