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自从宋捷和赵青慕离婚后,宋西汐跟着赵青慕搬出了宋家。大概是出于对宋傲明和宋傲珊的亏欠,所以宋捷让孙久茜和她那一双儿女结束了以前见不得光的日子,搬进了宋家。
在他们离婚后的第六天,宋西汐发现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东西遗漏在宋家,于是返身回去拿。
那天宋捷刚好不在家,终于“翻身”做主人的孙久茜姿态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盯着她手里的提着袋子,冷声地嘲讽道:“宋西汐,你可别忘了,你妈已经跟你爸离婚了,现在这房子的东西都不再属于你们母女俩的。”
宋西汐迎上孙久茜的目光,毫不留情手撕她道:“你又算个什么玩意儿?就算我妈跟他离婚了,可我身上流着是他的血,在法律上他还有要抚养我的义务。反倒是你这个外人,还真敢把自己当成宋太太了?”
“你……”孙久茜气得脸色发白,双眼像刀子似的剜着宋西汐。
外人两个字在她听来格外的刺耳,但宋西汐说的又是不争的事实,宋捷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让他们搬进了宋家,但是在法律上,她什么都不是。
她多番试探,宋捷还是没有答应跟她结婚,所以她并不是名副其实的宋太太,最多就是从见不得光的小三荣升至能见得光的情人。
“你什么你?”宋西汐拼命忍住才没甩她耳光,“这是我宋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在这里指头划脚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惹我不高兴,我随时打电话报警把你们母子三人给撵出去。”
“你别得意,我迟早会是宋太太的。”孙久茜脸色变得狰狞可怕。
“那就等你成了宋太太再说。”宋西汐冷声对拦在她面前的孙久茜喝道:“让开!”
孙久茜被赵青慕压了整整二十年,刚刚又被她的女儿落了面子,心里一肚子的火无处可发泄,这会死活不肯让路,咬牙切齿道:“如果我不让呢?你又能奈我如何?”
楼下传来脚步声,孙久茜知道是宋捷回来了,竟然伸手狠狠地甩向自己的脸,嚣张跋扈的脸秒变楚楚可怜,语气哀怜地恳求道:“西汐,我知道你恨我,但请你不要赶我们走,傲明和傲珊他们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没少看别人的白眼也没少听别人的唾骂,求求你不要赶我们走好吗?”
宋西汐震惊不已,这女人他妈的也太会演戏了吧?不进娱乐圈演戏拿奥斯卡金奖,简直就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
再看已上楼的宋捷,看着孙久茜右脸颊上鲜红的巴掌印还有在眼底打滚的泪水,脸色已经变得阴沉,冷声喝斥道,“西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那一刻,宋西汐的心如同燃烧着的烟头掉进了水里,对这位称之为父亲的仅存的温情瞬间被湮灭。
这个从小就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的男人,如今没有开口了解事情的真相,就已经定了她的“死罪”。
宋西汐心凉如水,倔强而又带嘲讽的双眼迎上宋捷愠怒的目光,不徐不急地问他说:“如果我说,刚才是她打了自己一巴掌,你会相信吗?”
宋捷看了看眼底蓄满泪水的孙久茜,又看看倨傲倔强的宋西汐,从气势上来说,怎么看宋西汐都像是欺凌弱小的恶霸,语气不再像刚才那般刚烈,颇为无奈道:“西汐,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孙阿姨……”
不等宋捷把话说完,宋西汐猛地把手提袋里的东西全都砸落地上,瓷娃娃与地板砖激烈相撞碎了一地。
宋西汐忍着泪意,对宋捷一字一顿地说:“这三个瓷娃娃是我十二岁生日那年,你亲手做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今天我来,并不是为了打扰你们一家四口的相亲相爱,只是想拿回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念想,可是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说完,宋西汐用力推开戏精孙久茜头也不回地下楼梯,不再看身后脸色惨白如灰的宋捷。
从那一天起,宋西汐就已经彻底明白,这个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不会再是她的家。
宋捷闻言顿时急了,“西汐,你不回家,那你是要去哪里?”
宋西汐还是不看宋捷,声音淡漠,“我去美国念书。”
赵青慕死了后,舅舅赵慕德把宋西汐接回了赵家,虽然舅舅一直视她为己出,但是她终究不想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而且这个地方留给她太多痛苦的回忆了,十八岁的她不能倔强承受,只想着要逃离。
“美……美国,念……念书?”宋捷愣住了,想到宋西汐眼里揉不下沙子的性子,她是绝对不会搬回宋家住的。
他的目光变得暗淡,怯懦地问:“那……”
“过两天就走,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宋西汐抢在宋捷前面把话补充完整。
宋捷脸色死白如灰,哆嗦着嘴唇,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宋西汐要去美国的那天,宋捷天微亮就开车至赵家的楼下,想亲自送她去机场的。但是宋西汐并不想接受他的好意,把他当成陌生人一样忽视得彻底。
最后,送她去机场的是赵慕德家一个名字叫张瑞福的司机。
去美国,是宋西汐在江时临离开,赵青慕离世后做的一个决定。她一向自诩洒脱,可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坚强。
就像现在,她迫不及待离开这个让她痛得能窒息的地方。
宋西汐只想做生活的逃兵,可没有想到竟然会遇上意外。张瑞福开车载她经过锦江大桥的时候,车子突然失控,直直撞向护栏,巨大的冲击力撞毁了护栏坠入江中。
她只觉得背脊窜过了阵阵寒意,死死抓住驾驶座后背椅的双手颤抖着,绝望的死亡气息瞬间在周身充斥。当宋西汐意识到自己没有活路可走的时候,她没有伤心难过也没有遗憾不舍,而是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明白赵青慕临死前说的那一句“死对于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当哀莫大于心死时,那才是真正的生亦何欢死亦何俱。
当她的意识模糊时,隐约感觉有人把自己从车窗里拽出去,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奋力往江面游。可她实在是太累了,睁不开眼睛看那个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人。
当宋西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四肢缠满了白色的绷带。
救了她性命的人是一个年轻且漂亮的男孩,他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岑沂南。
他告诉她,她足足昏迷了半个月,现在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
但是,她的脸在那一场变故里毁了。
宋西汐像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抿嘴不说话。
岑沂南以为她是为自己的脸毁了而难过,毕竟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的脸看得很重要。他安慰她说:“事已至此,我觉得能捡回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脸,虽然我也觉得很可惜,但是没办法……你放心吧,我会帮你联系韩国最具权威的整形美容专家。”
在宋西汐出院的第三天,岑沂南带她飞去韩国,一个星期后回国,宋西汐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宋西汐了。
至少,就连她都觉得镜子里那张漂亮得让人窒息的脸是陌生的。
无家可归的宋西汐在岑家住了下来,成了岑氏夫妇失散多年的女儿。
……我是回忆结束的分割线……
冰凉的泪水悄然在宋西汐光洁如玉的脸庞滑落,她的声音哽咽嘶哑,“其实你今天不应该来找我,就跟你八年前说过的那样,永远都不要再见面了。”
当年他走得那样决绝,无论她哭得如何苦苦哀求,无论她哭得如何撕心裂肺,可他的心比石头还要硬,始终不肯回头来看她一眼。
江时临眼底泛红,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嘶哑,“西汐,我后来回去找你了,只是……只是他们告诉我,你死了。”
当时,他得知自己父亲的死跟赵青慕有关的时候,情绪确实是崩溃了。赵青慕给了流落孤儿院的他一个家温暖的家,她抚育他十二载,他是打心底里尊敬她,甚至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
但突然有一天,别人告诉他,这个他一直感恩戴德的女人,其实是害死他父亲的“凶手”,是导致他悲剧的罪魁祸首……
老实说,他是真的接受不了。
看着泣不成声的宋西汐,他不是不心痛,也不是不肯相信她也是个不知情者。而是,他害怕她对他的好并不是爱情,而是跟赵青慕一样,是出于愧疚。
他甚至害怕,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爱情,而是在替她的母亲赎罪。
这种想法可能很可笑,但是爱一个人爱到极致的时候,所有的理智统统都见了鬼。他害怕自己洞察更残忍的真相,所以抢在她之前说以后都不要再见面。
后来他想,那个时候的他实在是不够理智也不够成熟,所以狠狠伤害了彼此。
他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平复自己的心情,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对待任何事情。江时临被蚀心的思念和痛苦折磨得不能喘息之后,终于给自己台阶下:这怎么算也是上一代的恩怨,不能成为他和宋西汐两人爱情的障碍,这样对宋西汐不公平。
可是,等他回过头去找她的时候,却被告之宋西汐死了。
江时临如何能相信宋傲珊的鬼话,他的宋西汐又怎么可能会死呢。
当宋捷面色悲痛告诉他,宋西汐真的死了,是意外坠江。
江时临头脑一片空白,身体的血液凝固。直至被宋捷带到宋西汐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是他熟悉到刻进骨子的脸时,他才不得不承认,宋西汐是真的不在了。
那天,明明是烈日炎炎酷暑难耐的仲夏,但江时临却感觉身处千年寒窖,彻骨的寒意侵蚀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直冷得他瑟瑟发抖。
有的人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等江时临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后来回头找她了?
宋西汐泪意再次涌上心头,十八岁生日那晚的情景一幕一幕飞快地从她的脑海里掠过,被打翻在地的蛋糕,被糊掉的承诺,还有被冷漠掰开的双手……
她最终还是隐隐克制着,微微扬起下巴没让眼泪掉下来,逼着自己露出一个平静笑容,“江时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在现实生活中,汽车坠江生还的希望渺茫,而这里只是小说,就当是为了成全江时临与宋西汐的爱情吧,希望大家不要较真,就当这是有奇迹发生吧。
看来小可爱们都希望能狠虐宋捷、孙久茜他们一家四口呀。小可爱们淡定点,后面保证会狠狠地虐,一个都不会放过。在胡椒籽这里,坏人都不能有好下场,嘻嘻……
温馨提示一下:宋西汐本人一直以为当年的车祸是意外,是后面才知道这一切原来是人为。
最后,谢谢小可爱们的继续支持,也感谢发言评论的泥萌,比心心。
第33章
“西汐……”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岑沂南向他们走来。
岑沂南笑意融融地跟江时临打招呼,“江警官,原来你也在啊,是不是办什么案子,需要西汐协助的?”
“不是。”岑沂南的出现,江时临知道这一场谈话得结束了。
“西汐。”江时临低声唤她的名字,“在不在一起,这一次我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上,我等你的回复。”
江时临想起那天晚上,她怅然若失地说“在我和他的这段感情里,我从来都是被动的那一个。”
他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是觉得无论是在一起,还是后面的分开,这一段感情的话语权都是在他的手上。
而今天,他想把这个选择权交到她的手上。
宋西汐在眼泪掉下来的前一秒说:“你走吧。”
江时临深深地看了宋西汐一眼,可她却飞快别过脸,强势结束这一次谈话。
一边的岑沂南风度翩翩地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江警官,夜已深,请回吧!”
不等江时临离去,宋西汐已经抬腿回了屋里。
“西汐……”江时临急切地喊了一声。
岑沂南伸手拦住江时临要跟宋西汐进屋的步伐,“江警官,我不管你和西汐以前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我只知道只要有我在,我就不允许你再伤害她。”
“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了,我跟西汐并没有血缘关系。我可以看得出来,你是想追她。”岑沂南坦坦荡荡地说:“实不相瞒,我喜欢她,如果你想追她的话,麻烦你往后排个队。”
“就算要论个先来后到,我想也是你往后排个队吧。”江时临觉得岑沂南说这话好笑,“我比你先认识的她。”
岑沂南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觉得论先来后到没有什么意思,关键是西汐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吧,以我对西汐的了解,恐怕你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江时临无声失笑,“西汐到你们岑家住已经有八年了吧,你花了八年的时间也没有把人给追到手,我觉得你的胜算也好不到哪去。”
逞论口舌,江时临又怕过谁,从来就没有他处于下风的时候。
早就知道江时临这厮不太好惹,说话也是掐人痛处,岑沂南不跟他争辩,保持他应该有的良好教养,“江警官,那咱们就各显神通吧。”
江时临离开后,岑沂南进了屋子,随手把大门给关上。
宋西汐抱着枕头坐在沙发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底带泪。
岑沂南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抽了两张纸巾给她,“美国生物化学家费雷认为,人在悲伤时不哭是有害于人体健康的,等于是慢性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