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邓麒接到秘书传来今日的整编新闻之前,正在幽深静谧的书房里看书。
果然,宇伯轻手轻脚地摸了进来,邓麒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怎么说呢,宇伯在晚饭的餐桌上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因为邓麒的脸色比较难看只好暗自憋着劲,这些邓麒都看出来了。他正好也没什么心情看书,毕竟精心准备的东西被戚晓儿戏一般无视掉,下午的闷气到现在都还能感觉到在胸中充盈。
“邓总,您怎么把‘冰花人鱼坠’送给戚晓了啊,老夫没记错的话,这件东西可是对您有特殊的意义吧。”
邓麒用手敲着桌面,显然对这种程度的问题很不耐烦。
“近来发生这么多事情,宇伯难道没有觉得需要对戚晓进行全方位保护吗?”
“噢,原来是这样。”宇伯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这么说来,邓总也在戚晓身上安装了一个用于定位和窃听的小工具吗……”
什么!这老头怎么说话这么难听,那是为了保护戚晓,能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吗……不过这么想来,好像当时盛峻也是这么讲的,邓麒一时间觉得自己的人品开始向着盛峻倾斜了。
于是邓麒全当没听见,低下头假装要看书,宇伯这边关键的问题还没问出来呢,赶紧一把按住书的封面。
“还有一件事……”
听着这迟疑犹豫的口气,邓麒再次皱起眉头:“小老头,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全说完啊?”
“这个嘛……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那就别说了。”
“是关于你和邓阳的一些传闻……”
嗯?听到这里邓麒有些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毛。他和邓阳不是亲兄弟这个事情本来就没打算隐瞒,如果有人打算调查自己的身份,只是知道这些事情就沾沾自喜的话,未免太弱些了吧。于是他满不在乎地说:
“那有什么,知道了就知道呗,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不是……可能事情比你想的要严重一些……”宇伯依然吞吞吐吐,大脑飞速运转该怎么措辞才能得体地陈述这个事情。
“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
邓麒的话音刚落,电脑上接收简讯的提示音响起,是秘书准备的新闻提要传过来了。邓麒打一眼就产生了疑惑,从标题判断,今天处于开头“重磅信息位”的是一则娱乐新闻,这是他最不感兴趣的内容,秘书难道是搞错了吗……
本着严谨的态度,邓麒仍然首先点开了这则信息,宇伯此时已经凑到他的身后,看到邓麒正在浏览的内容后也是长出一口气:终于不用由他来提这件事了。
邓麒的表情变化很精彩,先是由冷漠淡定到皱眉沉思,然后从瞠目结舌到苦笑自嘲,最后才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厉害,不愧是新时代的新闻媒体和受新时代新闻媒体熏陶长大的年轻人。我观察前人搞舆论战都要费很大功夫,多半还得从洗脑的层面入手,现在可好,随随便便一则这样的消息就能带起节奏来,难道他们都不长脑子的吗!”
宇伯安慰说:“大家都是看到自己喜欢看的东西罢了,然后拔高部分事实推而广之,毕竟这是一个谁都能产生影响力的时代,站在舞台中央的感觉谁不喜欢呢?”
邓麒气极反笑,撇着嘴说:“你还给他们辩解,如果不是因为有太多无脑的看客,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你这个说法就片面了,大家的生活已经很辛苦了,忙碌过后看些无脑欢快的东西放松一下其实挺好的……”
邓麒瞪着宇伯说不出话来,果然,要想让人类时刻保证智商在线果然是一种奢求。想到这里他也懒得继续吐槽了,反正他本身向来对这样的事情视若无睹,也从来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只要没有人恶意搞乱他的生活就一切ok。
相比起他哥邓麒的无所谓态度,邓阳此刻就像一只在烧锅上乱转的蚂蚁,虽然心里又急又气,但对如何解决这场声势浩大的全民娱乐毫无头绪。糟糕的是,关键时刻倒了经纪人,工作室里那些小弟小妹们也都纷纷慌了神。
难道一定要宣布自己有女朋友来对抗这个事情吗?可是两人到现在都还没有确定关系呢,如果用这个事情强行推进进程,于他于盛悦都不会是愉快的回忆。
而且还不一定有效果。
就在他忙乱的时候,有个人找到了工作室,自称是前来应聘临时经纪人的。
邓阳看着这位冰山美人类型的女人,笑着拒绝道:“对不起,我们现在并没有招聘的计划,请您另寻高就吧……”
“哦?你的意思是现在不需要吗?”女人脸上出现了嘲讽的神情,嘴角也不自觉地勾出一抹弧度,像是在欣赏邓阳心口不一的样子。
邓阳审视回去,但并不能从女人的表面得到更多信息。在这种关键时刻出现,是敌是友都搞不清楚,但肯定有问题,他最后还是决定不冒那个险。
“对不起,确实是这个样子,我们最近事情比较多,还请您行个方便……”
说着话邓阳就准备送客,但女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从容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后说道:
“我听说你的经纪人华姐昨晚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就算复职,一段时间内肯定也不能接触压力过大的事情。况且我也看到了贵工作室忙得一团乱,显然对如何处理这个事情毫无头绪。要不这样吧,我今天就在这里待一天,算是给你帮忙,过后你再决定是否录用我。”
邓阳还在犹豫,一个小弟猛的撞开门,丝毫顾不及场合地大声通知说:“不好啦,邓小哥,刚才又接到几个电话,活动方通知两个月以后的活动也被延后了!还有一则近期准备录制的电视综艺节目,说让你再考虑下是否有勇气面对那些吃人的观众……”
“怎么会没有勇气,你去把电话抄来,我给他们打回去。”
不等邓阳说话,冰霜女王开口了,一股透着寒意的威压也随着她的话散发出来,小弟浑身一哆嗦,不等邓阳吩咐就跑走了。
“另外请你给我准备一下这档综艺节目的协议书,我简单浏览一下上面的条款。”
于是乎,沉默的邓阳立刻成了下一个被指挥的人,新来乍到的应聘者转眼间成了工作室最具权威性的女主人,邓阳想了想正一筹莫展,让她试试倒也无妨。他把协议书上保密内容用小的封条盖上,才交到女人手里。
女人看着这些小动作,毫不介意地笑了笑:“不错,还知道小心一些。”当下也没有多说话,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开始研究条款,另一面,抄来电话号码的小弟恭恭敬敬候着,这位不说话也不敢去问。
“号码。”
女人低着头伸出手来,小弟看了眼邓阳,得到认可后轻轻放上去。然后她一边用铅笔圈出几个关键字,一边拨通了桌上的座机。
“喂,你好,这里是洪升集团怡美工作室,我仅代表邓阳的经纪人和贵方代表谈话。”
声音中听不出任何谄媚,也不像华姐那样和气,反而是一种略带冰冷和压迫的语气。
“你方的诉求我已经了解过了,关于协议上认定此等情况的内容是,‘如果我方艺人在合作期间因个人名誉问题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将负全部责任’以及‘你方有权利撤回此次合作’,基于目前的状况,我认为你方有在做超前预估的错误举动,既然条款已经申明相关状况的处理条例,就请你们按照规矩办事。”
“不,我现在不打算和你讨论当前的状况,协议上并没有相关说明。请至少保留一点契约精神,不要用‘如果’这样的词汇来试图模糊概念。我不认为你们作为一档长期开播的节目,竟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如果你是新上位的接洽人,在做这种有可能造成公司名誉受损的决定前,也请向老人前辈们请教一下,你这是不成熟的表现,不应该出现在一家有着正规化运营和生产的文娱策划公司里面,还有什么疑问的话,随时致电联系我们。”
好了?邓阳疑惑地看着撂下电话的女人,她还在盯着看协议上的内容。
“情况暂时是稳住了,这是一个新手,只会就事论事,但我们还是有风险,在遭遇这种自然灾害的时候,我们永远是缺乏保障的一方,所以还是得尽可能抢救名誉,以防造成更严重的损害。”
“我应该怎么做?”
“我想获取关于你个人的所有资料,包括你家人的详细报告和你的人际关系联络网,从中寻找解决办法。另外,请问你是否在和某位女孩试着交往,也请你明确告知我。”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小弟眼巴巴看着邓阳,不知道这个涉及到隐私的问题应该怎么回答。
“没有。”邓阳轻描淡写地说,女人淡淡地应了一声“是吗”,然后狡黠一笑说:
“既然是这样,那我只好从其他的资料中寻找应对的办法了。”
“综艺节目我一定要去参加吗?”邓阳突然问道。
女人冷漠地笑笑:“看情况而定吧,如果风波未定,恐怕最终还是会被那边退回来,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晚些时候,邓阳乔装打扮一番后偷偷溜出工作室,也不敢去开那辆显眼的亮黄色小跑车,全副武装钻进了一辆计程车。
司机从倒车镜里左看右看,一直在打量邓阳,无奈之下他只好说一句:“师傅,注意看路啊!”
师傅笑笑说:“没关系,老司机了。倒是你这个样子,不会是通缉犯吧?”
“不是,不是。”邓麒扶额,这个司机脑回路够清奇,哪有你这么问问题的……
跑到医院后,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已经全部就位,戚晓和盛悦一看到邓阳这副装扮就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我都快烦死了。”邓阳摘掉厚厚的装备,垂头丧气地说。
“怎么回事,谁欺负你?提前说好啊,要是你说网上那些人我可帮不了你。”戚晓笑吟吟地问道。
“戚晓姐姐,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要是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我的广告和电视合作就全被撤掉啦,说不定还会被永久封杀,集团也不一定保得住我……”
听到这话戚晓立刻严肃起来:“什么?难道大家看这场戏不就是图个乐子吗?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拜托八婆姐姐,你以为所有人都自己偷着乐呵就好了,单纯……那些视邓阳为最大对手的人还不得趁机落井下石啊,节奏都不用亲自带,只要摇旗呐喊就够了。”
盛悦哪里知道戚晓这么简单,竟然连这一层关系都看不透。
“还真是,没混你们饭圈还真想不到。果然到哪里都是小人遍地走。”戚晓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大声宣布:
“既然如此,此次危机就由姐姐我亲自出马帮你摆平吧。”
看着戚晓如此嚣张的站姿,邓阳和盛悦全都傻眼了,二人同时弱弱地问道:“戚晓姐姐,您老的伤难道已经完全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