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已经很久没见过家人了。
这天好不容易周湘云大发善心,愿意到这里来见了他一次。
自从上次夫妻两人不欢而散,如今已经过去三四个月,对于陆海来说,短短的一百多天,就好像是过了十几年那么漫长。
原本肥胖的身躯迅速消瘦,现在已经满脸皱纹,满头发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如乞丐一般的老头子,就是当日嚣张跋扈的陆氏掌权人。
周湘云狠毒的内心在偷笑,能亲眼见到陆海落魄,畅快极了。
这个背叛了自己的男人,在小三面前,对她甩巴掌,辱骂,现在终于到牢里反省了,也再也没有机会对她恶语相向。
“小云,你总算来了。”
周湘云没吭声,双手环胸,一脸高傲的看着陆海,眼角眉梢都带着刻薄。
陆海也是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娶的女人是一个怎样自私的人,他当初就不该坏事做尽,费那么力气跟她在一起,到头来他落魄成这样,她居然看自己笑话。
“小云,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帮我活动关系,我在这里头的日子,可不好过了,你看看这伤,这么下去早晚被打死。”
“活动了,可你想这么容易吗?陆政庭那兔崽子是什么人又不是不清楚,他心里可记恨着你害死他爹妈,可劲儿折磨你呢,这要不是我们打点,你怕是早就被打死了。”
周湘云可一点没跟他客气,说话也十分难听,不过多是吓唬陆海,她根本就没去活动关系,反正这老不死,就算死在牢里,她也不会心疼。
“唉,当初要是弄死他就好了。”
“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周湘云白他一眼:“还是好好改造吧,说不定还能减刑呢。”
陆海垂下眼睛,双手将拳头握得紧紧的,他可没想过能出去这个问题,除非陆政庭不再盯着他,否则动一下都得被找麻烦。
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儿子,他还那么小,孩子妈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云,孩子怎么样了?”
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问周湘云。
她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不冷不热的回答:“怎么,你还怕我们虐待他吗?怎么说也是老陆家的种,你就放心吧,孩子有吃有喝,不会出什么事的。”
陆海点点头,总觉得不大放心,又提出让周湘云给他看看照片。
周湘云脸色变了变:“陆海,你是不信任我怎么的?你儿子我再不喜欢,还能虐待他不成?可我没义务给他拍照啊,你又不提前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太久没见,想看看孩子长啥样。”
“还能啥样,跟你一个样呗。”
“我……下次你记得给我拍点照片吧,我就想看看孩子的样子,不然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出去,行吗?”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过阵子再来看你,对了。”周湘云突然想起了什么:“之前江北那公寓,现在是空着吗?”
“没有吧,好像一直都有人在租。”
“那不如卖了吧。”
“什么?”
“茗茗快要结婚了,对方家世很不错,难道你就不想想,到时候我们得给嫁妆啊,就算不卖,这套房子当个陪嫁,也不过分吧。”
陆海惊讶问道:“真的要结婚了吗?这么突然,对方是什么人?我认识吗?多大了?家里是干什么的?”
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周湘云扯了扯袖子,不耐烦的罢罢手:“你放心,我的眼光不会出错,那孩子家里挺不错的,父母都在国外有事业,他这次也是准备将重心搬回来国内,对茗茗也很好,将来陆家万一有个什么事,他好歹能照应。”
“那就好,那就好,行,那房子就当嫁妆送过去吧。”
周湘云见他答应,脸色才好了一些。
陆政鸿坐在船舱里,看着茫茫的一片湛蓝,心头一阵畅快,他已经得知陆政庭的动作,得知了一切真相,只怪消息来得太慢,如果早知道他们在国外有这么一段,当初说什么也要利用。
现在孩子都带回来了,他却还舍不得将真相说出来,真是好得很,装什么情深意重,他倒是要看看,公司金钱,权利,哪一个不比女人重要。
顾安溪已经不知道自己消失多久了,她蹲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迷迷糊糊等着时间流逝,也一直在等对方露面。
他好吃好喝招待着她,就是彻底封闭一切联系,到底是为什么?
她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只是利用她来当一个筹码,而不是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是敌人,恨不得将她弄死,怎么可能让她过得这么舒服。
在自己没有被推到海里喂鱼之前,她甚至侥幸的想着,也许下一刻自己就能逃离这里。
她就这么等着,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只有零散的几本杂志,她觉得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憋死。
好在又过了漫长的三餐后,门终于被打开了。
她能察觉到船已经停了下来,只是眼睛被蒙住了,什么都看不清楚,很快她被带到了陆地上,关在了另一个房间里。
这回她终于可以看到阳光,可以肯定是白天。
只是这里一切都很陌生,她没有见过窗外的风景,但这仍然是海边,并且可以判断人烟稀少,空气中有咸腥味儿,伴随着海浪声。
到这两没多久,她终于听到了来自门外不一样的脚步声。
这次是另一个保姆,推门后,很恭敬的问她想吃什么晚餐,顾安溪摇摇头:“这里是什么地方?”
保姆没有回应,只是后退两步:“那我就看着给小姐煮了。”
“等一下,我要见你主人,给他打电话。”
“小姐!”
“我说要见他,马上。”
“那……好吧,我去打个电话。”
顾安溪原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保姆居然真的允许她出门了。
“外面有人守着,小姐到一楼去吧,先生已经来了。”
顾安溪对她口中这位先生抱着极大的好奇,尽管她已经隐约猜到对方是谁,但没有亲眼所见,也不敢妄下定论,她毫不犹豫,咚咚咚跑下去,待看清楚坐在客厅沙发上那张脸,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