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莺逢日暖歌声滑,人遇风情笑口开
甄宥年本来是来接人的,可是人不见了,这还是第一次委托任务失败,没脸回去就赖在玉盘镇不走了。
叶景茶心如明镜,跷着脚说:“年哥,我也觉得,任务什么的哪里比得上结婚娶老婆啊,我看玉盘镇就挺行!”
甄宥年一脚踢到他身上,看他跟个赛半仙举着鸟笼子一样举着一盆鱼缸:“你怎么回事?花鸟鱼市场接班人?”
叶景茶呵护得不得了,赶紧把鱼缸抱在怀里:“这可是我宝贝,灵得很。”
说完看见从后门进来的辞夏和沈不周,两人一人端一碗粥,估计是共享早餐了。
叶景茶闷着笑,瞟了一眼甄宥年,心里说:让你在这里找罪受,人家青梅竹马,你不骑个白马,还想把公主娶回家?
想着又被踢了一脚,干吗!把气撒我身上吗!
辞夏白了胖虎一眼,这人从搬进朱楼开始就整天抱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缸,还给这么黑一只龟取名叫小白,怕不是个傻子。
甄宥年自顾自地走上来,刚准备开口说什么,辞夏赶紧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粥,心想我舔过了别想我给你喝。
甄宥年倒是不急,往那儿一坐,沈不周就已经出卖人了:“甄先生,这碗给你吧,厨房还有我去盛。”
辞夏喊都喊不住,只觉得和甄宥年面对面坐着怎么都有点不自在,于是只能气急败坏地找胖虎发脾气:“胖虎!”
声音太大,乌龟都被她吓得钻进了壳。
叶景茶心想神经病啊,一边安抚乌龟一边警告朱辞夏:“我,你新房东,放乖点。”
“你可走开吧。”辞夏见甄宥年也不帮她,气死了,端着碗坐到旁边收银台,心想明天就在粥里下药。
最后,她只敢挑衅胖虎,问:“这乌龟会叫你爸爸吗?”
说到乌龟,叶景茶就来劲了,赶紧坐过来,指盖轻敲了一下玻璃,里面的乌龟仿佛是受惊了一般探出头来四处张望。
叶景茶嘚瑟道:“我跟你讲,这乌龟能算命,可神了!”
“算什么?”
“不如先算个姻缘吧。”叶景茶随口说,“你现在心里想一个问题,两种选择,如果这乌龟待会先伸头出来就是肯定答案,如果先伸尾巴就是否定,试试?”
辞夏皱眉,开始怀疑叶景茶的智商了。
叶景茶居然开始撒娇:“试试嘛,又不要钱……”见辞夏依然不为所动,就开始打蛇打三寸,“这样吧,你试一试,我给你减一个月房租!”
说到这里,辞夏眼睛都亮了,钱简直是她生命之光。
她闭上眼开始认真想问题,还没想完就听见一声“胖虎”。
辞夏睁开眼,恰好对上对面一直一言不发的甄宥年的目光,心跳忽然停了一下,然后仓皇着移开眼,乌龟伸头了。
这一瞬间,屋子里的光影都变得有些醉人了,黑黢黢的乌龟居然也有些迷人。
“问我会不会先开口跟你说话?”甄宥年忽然开口,声音沉沉,还带着点笑意,“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辞夏一怔,自己刚刚在想什么来着?不过懒得说也没机会说了,外面忽然传来鸣笛的声音,是计绯然。
计绯然骑着小电动正准备去上班,路过的时候见这一屋子人可热闹了,但是有一个巨大的电灯泡,于是就把人给喊了出来。
叶景茶是抱着乌龟跟推销业务一样的速度冲出去的,朝她笑:“早啊,邻居小姐。”
“傻子是不是?”
计绯然往屋里又瞅了两眼,一个坐桌上气定神闲地喝粥,一个坐旁边恨不得马上要暴走。她对心眼比海还宽的叶景茶说:“我要去上班,你要不要一起去玩?”
“你上班我玩啥啊?”叶景茶反射弧最起码有三十米,“拿废弃注射器打水仗?”
连沈不周这单纯男孩都看出来了,手里抱着保温桶,跟潜伏了许久忽然钻出来的一样,说:“计护士等等我。”然后扭头对辞夏说,“我去医院给师父送粥喝,医院的粥他肯定喝不惯。”
不等辞夏回话沈不周就跑了,骑上一辆单车。计绯然索性一把拉着叶景茶:“你给我上来。”
叶景茶还抱着乌龟没放呢,计绯然却一踩油门,一辆小电动车载着两个成年人艰难地冲了出去,尾音消散在风里。
朱楼一瞬间安静了不少。
辞夏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总觉得背后有道灼热的视线,于是咬咬牙回过头,可后面哪有人啊?
咦!甄宥年呢?
甄宥年并没有看到前面那精彩的一幕,他当时喝完粥去厨房送碗,一回身就只见本来热闹的大厅空荡荡的,辞夏一个人傻乎乎地立在原地,问道:“都被你赶走了?”
“什么叫被我赶走了?”辞夏莫名其妙,反驳,“我没赶,他们自己跑的。”
甄宥年坐下来:“说吧,别憋坏了。”
“说什么?”辞夏格外不情愿地跟着坐下来。
甄宥年觉得好笑,为了缓解小姑娘的欲言又止,提议道:“要不我们来交换问题,你随便问,我认真答,答得还行就换我来问你?”
辞夏低头看着手指,觉得挺好抠的,就一边抠手一边说:“你为什么老怂恿胖虎欺负我?”
甄宥年估计无辜死了,辞夏还跟倒豆子一样,不给人反驳的时间一一举证:“你最开始来的时候假装不认识我,还让胖虎来找我碴儿,住进朱楼也不跟我说,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明明上一刻好像跟我很亲近,下一刻又拉开了距离,还有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还有吗?”
辞夏认真想了一会儿:“暂时没有了。”
甄宥年攫住她的眼睛,目光微沉,最后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听起来我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应该在你在海边救醒我的时候就拉住你的,可当时真的没力气了……”
甄宥年抬眼看她的脸渐渐变红,继续说道:“后来陪了你一夜,你拉着我的手问沈不周开不开心,第二天还把我关在门外……”
甄宥年不慌不忙地一条一条数,辞夏越听越心虚,怎么觉得好像都是自己不对了。不行,哪有人主动承认错误的!于是她硬着头皮打断:“行了,你别说了,我问完了。”
甄宥年笑:“那我回答得还行?”
辞夏这才反应过来:“你就想问我问题引诱我呢!”
甄宥年被揭穿了却不急,靠在凳子上格外闲适,一点头:“嗯。”
辞夏甩甩手:“行吧,你认真问,我就瞎答吧。”
甄宥年想都没想,先喊了一声:“小珍珠。”
“嗯?”辞夏抬眼,对上他格外诱人的眼神。
“你上次说的他们是谁?”
“什么他们?”辞夏记不起来。
甄宥年好心提醒,念经一样:“我和他们一样,自顾自地……”
甄宥年几乎是一字不落地帮她回忆,辞夏赶紧叫停,开始耍赖:“不知道!我瞎答都不想答了。”
“可是一直很在意。”甄宥年也很痞得不放弃,“他们究竟是几个人?”
“几百个吧。”辞夏红着脸开始瞎扯,“估计能建一个群。”
“嗯……”甄宥年扬起眉尾,“那为什么把我和他们归到一起?”
为什么把我和喜欢你的人归在一起?甄宥年说:“邀请我进群吗?”
辞夏心跳漏了好几拍,都快赶不上每分钟的平均心率了,于是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不说了,我心情很糟糕。”
可转身没走两步,甄宥年就忍不住笑了,喊道:“小珍珠,你其实一点都不呆啊,心思细腻、思维敏锐。”
辞夏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走得晃晃悠悠的,心里扑通扑通的声音仿若擂鼓,她深呼几口气,觉得自己暂时需要一小段时间消化一下甄宥年话里的意思。
可是对方显然不准备耽误时间,直接说了:“所以现在明白了吗?为什么赖着不走……”
“你想说什么?”辞夏恼怒地转过身,差点撞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甄宥年,他顺势按住她的头靠在自己的心口,声音便从头顶流泻下来:“因为我想进群。”
辞夏怔了几秒,抬头很认真地看着甄宥年:“你是不是上网上多了?进什么群?”
长亭医院。
祝安昨天值夜班,中途沈凤仙出过一次紧急状况,但是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没有通知家人。现在刚忙完休息了一下,收拾了自己准备回去,就看见计绯然和叶景茶有说有笑地走过来,甚至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
擦肩而过的时候,祝安终于忍不住,他深呼一口气:“计绯然。”
“干吗?”十分不耐烦的声音,和刚刚笑意盈盈的人判若两人。
祝安想了一下,暂时不知道为什么叫住她,眼角瞥见叶景茶怀里抱的鱼缸,赶紧问:“什么东西?拿出去!医院是能随便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的吗?感染了怎么办?”
“好好好,写检讨成了吧。”计绯然十分不耐烦,却一眼就瞥见了他的袖扣,黑得像是一只眼睛,她嗤笑了一声,心想骚不骚。但是扭头对叶景茶说话的时候声音立马就甜了几分,“成吧,你就送到这里,现在可以回去啦!”
“啥?”叶景茶一头雾水,“你别是上班路上害怕要我送你吧。”
差不多吧。计绯然眼神瞟了一下,祝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开了,背影还是那样“骨骼料峭”。
她把小电动的钥匙扔给叶景茶:“给你,下班的时候记得还给我。”
“您的意思是要我下班来接您?”
“可以这么理解吧。”计绯然挥挥手,赶着去上班。
蹬着单车的沈不周也赶来了,抱着保温桶走到门口,看着站在门口十分困惑的叶景茶,好心问:“胖虎,你是不是迷路了,怎么看起来这么苦恼?”
叶景茶抓住救星,赶紧释疑:“你觉得我好笑吗?”
“啊?”沈不周不明白,可是还是仔细想了一下,然后摇头。
“那你觉得小老板好笑吗?”
沈不周想了想:“辞夏很可爱的啊。”
“行吧,你完蛋了。”叶景茶丢下一句就走了。
医院停车场,叶景茶在茫茫车海里终于找着那辆粉红色hellokitty小电动,仔细放好了鱼缸之后开动起来。
叶景茶胆大包天,骑着小电动还敢分神想事情,驶出院门的时候冷不防和一道凛冽的视线擦肩而过。
好像有谁在看他,下一刻,浴缸里的乌龟忽然开始躁动起来,扒拉着爪子抻长脖子往外探,不知道是受惊了还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一辆大卡车疾驰而来,叶景茶一拧车头,恰好对面又来了一辆黑色的小车。
前后夹击,来不及飙车技了,只听“砰”的一声,叶景茶从小电动上飞下来,头猛地撞到一旁的电线杆上。
骨头断掉的声音和鱼缸破碎的声音同时响起来,而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叶景茶还在关心那个小电动有没有摔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