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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我路过你的门,还烦请你道一声故人

    11、我路过你的门,还烦请你道一声故人
    朱隐原本是玉盘镇海户的女儿。所谓海户,便是采珠户,以采珠为生。一般男的入深海取珠,女的在浅水区做海女。
    她遇见沈凤仙的那一年大概十四岁吧。沈凤仙是个戏子,好看的戏子。
    那个时候朱隐刚开始跟着母亲做海女,早上跟母亲和众多海女一起下海捞海胆。可是年纪小又生疏,哪怕是浅海区也待不了多久。
    于是朱隐偷懒,从海里探出头来。
    她就是这个时候看见沈凤仙的,他穿着黛青色的盘扣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双指并拢,张着嘴唱:“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最后一个字的转音没有唱出来,便被朱隐吓得坐在了地上。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尽管知道这边经常有海女出没,可是他还是吓了一跳,因为太好看了,好看到他以为是神仙、小龙女鲤鱼精什么的。
    沈凤仙是真的吓坏了,捡起旁边的自行车,抬着落荒而逃。
    可是,第二天他又来了,这次练了一会儿就坐下来,看着平静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隐在自家屋顶晒完海胆,然后坐下来看了他许久。
    一直到夕阳西下,沈凤仙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准备走了,朱隐却悄悄出现在他身后,眉眼盈盈:“沈小先生,你是练戏呢,还是专程来找我的?”
    沈凤仙没想到她会认识自己。
    于是第二次,又捡起地上的自行车,一直骑到小路上了,他才敢回过头来。朱隐站在夕阳下,朝着他挥手:“沈小先生,我叫朱隐,记好了哦。”
    后来朱隐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大概就是那个在黄昏日落时,他骑着自行车,撞开了一路的海风时开始的。
    风吹起他的衣服和头发,他回过头来,那个时候整片海滩,刚好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凤仙刚会说话那会儿就在沈家班子跟师父学戏了,可是到十四岁的时候,也不过是每天跟在师父后面打打杂,又或者坐在旁边摇头晃脑地拉二胡,几乎没有登台演出过。
    那个时候他们戏班子还有一个小师妹,姓周,才进沈院没两年,戏唱得很好,但是脸上有一块伤疤,几乎占了半张脸,所以平时总是一副低到尘土里的姿态。可是上到戏台上时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脂粉一擦,头饰一戴,便是戏里唱的那样“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玉盘镇的人迷得不行,当然也并不知道她原本的样子。
    沈凤仙第一次上台,是因为那场戏里唱生角的角色生病了,临时找人顶,然后让小师妹选一个,小师妹选了他。
    大概因为准备的时间不够,又有些怯场,当时站在戏台子上有人嫌他唱得不好,就朝他身上扔鸡蛋。
    他又慌又乱,却一眼就看见角落里的女孩。她朝着他眨了眨眼,然后一抬手,拿着手里的东西朝着扔鸡蛋的人身上砸去。
    是朱隐。
    沈凤仙回过神来继续唱完了那场戏。
    然后跑了好几条街,却冷不防在回去的路上撞上了朱隐,她坐在海边出海口的木台子上,晃着腿,额头还有些瘀青。
    沈凤仙终于没有再跑了,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她的侧脸。
    她却忽然侧过头来,眼睛像是海一般澄澈。
    沈凤仙赶紧移开目光,看着像是她的眼睛的海面,问:“他们……打你了……”
    朱隐笑起来:“没有啊,跑得太快了摔的,要是被打了哪还能等到你。”
    “你……在等我?”沈凤仙有些意外。
    “对呀。”
    “为什么?”
    “因为想听你专门为我唱一曲。”朱隐眨着眼睛靠近他。
    沈凤仙不得不跟她对视。一定是神仙吧,是误落世间的仙子。他胡思乱想说得断断续续:“可……是……我……唱得不好……你也看到了……”
    “那……”朱隐想了想,“就等你觉得自己唱得好的时候吧!”她伸出小指,“约定哦,等你唱到最好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唱一曲。”
    沈凤仙不由自主地颤着伸出小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泡在海里的原因,她的手很冰很软。他问:“为什么……啊?”
    “因为我喜欢你呀。”
    沈凤仙的脸蓦地一红,仿佛染上了天边的晚霞。朱隐又说了一遍:“不是因为你唱得好不好来决定要不要喜欢你的那种喜欢,是不管怎样都喜欢你的那种喜欢。”
    沈凤仙还是没忍住跑开了,可是这次手里多了一颗珍珠,盈润透亮,像是和他拉过钩的那截小指腹,连温度都是一样。
    沈凤仙回来的时候挨骂了,师父教训他,让他在院子里跪了整晚不让吃晚饭。
    小师妹偷偷给他送了馒头。他摇头,问:“小师妹,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唱得那么好呢?”
    小师妹看着他的眼睛。
    沈凤仙眼角微微向上,耳根微微发红像是在害羞,她还是第一次看男孩子脸红,于是说:“那以后我来陪你练戏吧。”
    “嗯?”沈凤仙抬眼。
    她说:“唱戏先得入戏,两个人比一个人要好。”
    沈凤仙没听明白。
    可是从那以后,他的确有所进步了。
    上台的机会越来越多,而且每场戏都能在观众的角落看到一个小姑娘,撑着手摇头晃脑地朝着他笑,还会悄悄给他拍照,不过他每次都能逮到。
    而沈凤仙也会在闲的时候去海边,偶尔练练嗓子,更多的时候还是看着朱隐像是一条小锦鲤一样,在海面的波光粼粼里闪着光。
    他咿咿呀呀地唱,朱隐只有在偶尔浮出海面的时候才能听见,所以她好像就听到了那么一句“谁家女儿娇,垂发尚年少”。
    朱隐从海里钻出来,侧着身子捏了捏头发上的水,然后湿答答地朝着沈凤仙走去,他们坐了许久,说着细碎的话。
    一直到月光滴落了海面,才记起来已经很晚了。
    朱隐抬头,层云偷偷溜过来,把月亮护在怀里说悄悄话,于是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她看了沈凤仙一眼,趁机俯到他的耳边,在月亮露出来的同时,转身跑开了。
    这好像是第一次,她先跑开。
    沈凤仙在原地愣了许久,一阵凉凉的海风吹过来,他才回过神,可是那声音还在耳边怎么都挥之不去。
    谁家女儿娇,垂发尚年少。她笑意浅浅,说:“沈先生,这家女儿不小了,可以嫁人了。”
    后来沈凤仙也渐渐有了名声,也有了固定曲子和固定角色,师父给了他一顶头冠,他悄悄地把朱隐送他的珠子装了上去,珍惜得不得了。
    朱隐却一眼就看见了,见面的时候说:“这个太小了,我下次给你换个大的。”
    沈凤仙揉了揉她的头,说:“哪有女孩子给先送嫁妆的……”
    朱隐躲在他怀里笑。
    可是,等到沈凤仙正想跟师父开口说结婚的事情的时候,朱隐却出事了。
    她跟她爸爸一起下海。那一天还有同行的八人,一共十人,他们遇上了事故,九人尸骨无存,只有一个人回来了。
    就是朱隐。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朱隐也什么都不说。
    本来采珠遇难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每年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奇怪的是,只有朱隐一个人安全无恙。
    遇难者的家属每天都会找上门来,一开始还苦苦哀求,后来就直接开始打骂摔东西了。
    朱隐妈妈也因此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
    而这些,不过短短一个月的事情。
    可是这一个月,沈凤仙却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
    他师父为了打响沈院的名气,接了当时一个很有社会地位的人的邀请,据说是要去给大人物唱戏,于是押着沈凤仙和她小师妹闭关练习。特别是沈凤仙,哪里也不准去,师父甚至愿意以答应他任何要求来说服他认真练这两个月。
    所以沈凤仙托周小师妹去帮忙送信。因为她一向比较乖,偷偷溜出去很简单。
    小师妹找了朱隐,信也送到了,走的时候朱隐却叫住了她:“不用把我的事告诉他,让他好好练吧。”
    小师妹点点头,注意到有人进来,她不知道这是唯一一个不责怪朱隐的遇难者的儿子,帮了朱隐许多忙,只是担心着要是被人认出来她就是沈院的当家花旦,那就完了,于是急匆匆地离开。
    后来,那场大戏给那些人唱得很顺利。
    沈院一天之间声名鹊起,特别是小师妹,低调神秘,本来就被捧上了天,现在更是成了仙女一样的人物。
    一周后,沈院为了答谢老戏迷们,就打算在平时唱戏的小戏楼里再唱一次。算是普通老百姓能听的最后一次了,因为沈院已经成了专门为那些豪门贵户唱戏的戏班子。
    本来都还好好的,可是谢幕散场的时候,却有人站了起来,朝着台上二人泼水扔杂物。
    小师妹毫无防备地面对着台下那些陌生人的愤怒斥责,他们说她原本的脸有多么丑、多么恶心,居然还欺骗大家欺骗了这么久!对于沈凤仙他们也毫不客气,说他居然跟那个害死了人的海女谈恋爱,他们应该一起死。
    沈凤仙护着小师妹,可是一直不明白他们说的害死人的海女是什么意思。
    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朝着他们砸过来,本来应该跑的,可是沈凤仙站在那里却一动不动,问:“朱隐……还好吗……”
    小师妹捂着脸,哭着摇头。
    下一刻,沈凤仙便扔下了她,踉跄着朝外面跑去,急急地赶去另一个人那里。
    小师妹孤独地站在台上,鸡蛋、菜叶子,甚至茶杯、凳子,无数的东西朝她身上砸过来。
    闭上眼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那一晚,朱隐叫了她的名字。
    沈凤仙赶到朱隐家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变了样。只有朱隐依旧是那个样子,朝他笑颜盈盈:“唱完了?成功吗?”
    沈凤仙一把抱住她:“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朱隐没有动静,很久才说:“哭的话……他们能活过来吗?”
    她说:“我妈妈说过,既然我一个人回来了,要么就顺了他们的心再去死,要么就生不如死地活着。既然只有这两个选择的话,就活好一点,在该笑的时候笑,该幸福的时候幸福,因为难过的时候太多了。”
    她拿出一颗珍珠,比之前送给他的那一颗大许多,耀眼而又柔软,可是珠面却有微微的瑕疵。她递到沈凤仙面前,久久地叹了口气,声音很轻:“沈先生,我只有你了。”
    这是她爸爸拼死给她的嫁妆。
    那一天,她说了自己和沈凤仙的事情之后,爸爸也很高兴,告诉她一定给她一颗全世界最好的珍珠作为嫁妆。
    下海的前几天朱隐求了很久,才说服爸爸带上她,毕竟采珠业为了传承下去,朱隐迟早要像其他人家的男孩一样下海的。
    而且自古有恶水才能出好珠的说法,所以玉盘镇的采珠人每次下海之前,都会去珠庙里祈愿。那里有一颗人头大小的血珠,采珠人会在下海前将自己的血淋上去,以求平安,俗称血祭。
    那一次也很顺利,做完常规的采珠之后,她爸爸多滞留了一会儿。本来说好让大家先浮水去船上等,可是他们大概是觉得她爸爸想独吞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走,甚至主动地往更深的地方去了。等到察觉到海鱼的躁动要逃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不知道遇上了什么,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深海里的黑洞一般,将他们吸了进去。
    朱隐和爸爸本来来得及逃开的,可是爸爸为了救手边的一个人,一同被卷了进去。
    朱隐想游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黑洞仿佛吃饱了的野兽一般,开始沉睡,海底瞬间恢复了初始的平静。
    于是,朱隐看到了这个巨大的珍珠蚌。
    她醒过来的时候在船上,日出江花,她手里的那颗珠子是她爸爸最后给她的,明明是纯白无瑕,却不知道为什么染上了一丝红,像是朝阳。
    沈凤仙不知道怎么安慰朱隐,或者她一直都把那一天当作一个梦罢了。他陪了她一天,不知道真的是为了陪她,还是仅仅是在逃避什么。
    等回到沈院的时候,他才知道师父气出了病。
    小师妹因为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而且又有太多人上门闹事,想要回自己曾经为她花的戏钱,所以被赶了出去,名义上说是送到乡下去避风头。
    而沈凤仙之所以还能进来,大概因为他师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沈院就他这么一个得意门生了,杀也不是,打也不是。
    总之,沈院的风光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后来没多久,沈凤仙的师父就去世了,沈院被交到了他的手上。沈凤仙出于内疚,把小师妹接了回来,因为他才知道,那一天他慌张从戏台子上跑走之后,小师妹被伤到了左眼,再也看不见了。
    沈凤仙见朱隐的时间也少了,他忙于重整沈院。朱隐女承父业,也忙于下海采珠。
    而让沈凤仙生气的,是她身边总有一个男人,她说是死去的那八人之一的儿子。没有几个人愿意带朱隐一起采珠,他算是一个,只不过同行帮忙照应而已。
    可是沈凤仙总觉得,他迟早会为他父亲报仇,害了朱隐。
    沈院完全垮掉是因为一场大火,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戏迷气不过放的火,而且还挑在深夜。
    沈凤仙被小师妹喊醒的时候,火势已经止不住了,还好因为小师妹打杂睡得晚,及时发觉,叫醒了大家才没有人伤亡。
    可是沈凤仙却发现,镶着朱隐送他的那颗珍珠的头冠还在里面,他想冲进去的时候,有人却抱着头冠出来了,是小师妹。她说:“见你宝贝得不得了,应该很重要吧……”
    沈凤仙扑灭了她身上的火,可是她被浓烟呛坏了嗓子,再也不能说话,更何况她最爱的唱戏。
    沈凤仙觉得,他每次觉得人生难得快要走不下去的时候,总是会出现更难的事情。
    他现在很需要钱,需要钱给小师妹治病,需要钱安抚那些一直都为沈院卖命的人,需要钱让沈院重新活过来。
    而这些钱都是朱隐给他的。
    朱隐变卖了她爸爸采了几十年的珍珠,算是一笔巨款了。沈凤仙不知道该怎么接,而朱隐只是偏着头笑:“就当是另一半嫁妆。”
    沈凤仙抱住她,听她声音浅浅:“因为我说了啊,沈先生,我只有你了。”
    沈凤仙重新建了沈院,甚至从街边开始唱起,重振沈院的名声。
    没多久,大概是大家怒气过了也开始重新接受,沈院终于开始活了过来,沈凤仙一时间比当年的小师妹还要火。
    树大招风。
    有人开始质疑他当年重振沈院的钱是哪里来的。他提到了朱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说:“虽然还未娶,但是我认定的妻子,已经选好了日子,就在下个月。”
    朱隐给了他两次嫁妆,他都没有主动说要娶她。可是这一句话说完,朱隐的一生也就完了。
    因为朱隐拿出那笔钱的时候,刚好是珠庙里那颗血珠不见的时候。正因为如此,采珠的事故越来越多,死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们心里那些尖锐而恶毒的怨气终于有了落脚点,一切都归咎于朱隐。一定是她偷了那颗珠子,惹怒了神仙,才导致天灾人祸不断,让他们失去了家人的。
    而这个时候小师妹也告诉他,当初她之所以被人当众拆穿,就是因为朱隐那天故意当着外人叫她的名字。
    朱隐,因为沈凤仙不经意提及,一夜之间沦为万人辱骂的恶女。
    他们抓住了朱隐,把她绑在海边,折磨得不成样子。
    沈凤仙来的时候,看着朱隐被绑在柱子上,干裂的嘴唇,苍白的脸色,凌乱干枯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他忽然觉得,那让他一眼万年的小仙女,已经是很远很远的事情了。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问:“你真的……偷了那颗珠子吗……”
    朱隐没有回答,她从来不屑于别人怎么看她,可是唯独面前这个人,永远都不配问她这个问题。
    哀莫大于心死,最后她说:“沈先生,我连你都没有了……”
    大家建议用朱隐来祭天祭海,他们把朱隐锁在了笼子里,用一根很长的绳子牵着,扔进了海里。
    七天之后,大家把绳子捞起来,笼子还在,人却没了,证明海神接受了这个祭品。大家开心得不得了。
    而沈凤仙醒过来就是七天后了,朱隐被祭海那天他顺着绳子想去救她,可是他不会游泳,溺水的时候他想,一起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他却被小师妹救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当初沈院出事,是因为一夜成名,被对家嫉恨陷害。后来朱隐为了让沈凤仙更顺利一些,花了不少钱打点,甚至答应自己每年采的珍珠百分之九十七归他们所有。
    而那笔钱的来源,朱隐曾经也说过,是自己变卖了所有家当,倾家荡产,可是他居然一点都不相信她……
    沈凤仙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他以为自己一生顺风顺水,却不过是有人为他扬好了帆,铲平了礁石与冰山。
    而他却亲手杀了这个人。
    那一句“沈先生,我连你都没有了”,总是萦绕在半梦半醒的夜里,那句“等你唱到最好了,一定要为我唱一曲”也成了一把刀子,永远插在心上。
    大概是命吧。
    那个时候朱隐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笼子沉进了深海,她又看见那个吃人的巨蚌,可是它却缓缓张开了壳,里面没有预想中的巨珠。
    而是一串项链。
    然后有人救了她,是那个遇难者的儿子,后来成了辞夏的爷爷。
    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在离玉盘镇不远的一个小渔村里,那串项链被戴在了朱隐的脖子上,再也取不下来了。
    她就像现在的辞夏一样,恐慌无助。不过身边也有一个人,他什么都不介意,永远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后来,沈凤仙来找过她许多次,可是大概是内疚没脸,每次都远远地看着,然后在她发现之前转身走开,就像他们最开始相识的时候。
    而这个时候朱隐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七个月了。
    后来沈凤仙没再来了,来的是小师妹。
    这个时候朱隐才知道,她送给沈凤仙的那颗珠子,便是最开始的朱雀珠的恶魂本体,恶魂喜欢寄附在内心阴暗而恶毒的人身上。
    当时的朱隐不是,沈凤仙也不是。它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一身怨气的小师妹。
    沈院那场火是小师妹故意放的,朱隐偷血珠的谣言也是她散播出去的,连血祭都是她提出来的。她心里的怨气恶毒被恶魂无限放大,顺便借着恶魂的力量无恶不作。该杀的一个都没有放过,那些朝她扔过东西的人、辱骂过她的人、害她变瞎的人……该死的都出意外死了。
    而她却若无其事,嫁人生子。
    大概是坏事做多了,她儿子天生是个低能儿,抢了一个女孩过来强行给自家续香火,可生下的孙女是个哑巴,还怀了自己表哥的孩子。
    ……
    所以缘来缘去,也许一切都是朱隐亲手造成的,如果一开始没有带回来那颗珍珠……
    可是,没有如果。朱雀珠的恶魂是杀了珠灵出来的,寄附在当年的小师妹身上一段时间后又沉睡了。
    所以,朱隐幸免于难。五十年间她封了金木水火土珠,一直到最后沉寂在小师妹身上的朱雀恶魂又苏醒了。
    朱隐被引到了玉盘镇外,毕竟已经年迈,在和小师妹对峙的时候被小师妹雇来的人轻易地杀了。
    可是朱隐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珠灵。她以为自己只不过是死去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融化,直到最后,连名字和记忆都化成了水,被风蒸干。
    有人说,名字是最短的咒语。直到沈凤仙苍老的声音叫出她名字的时候,朱瑾被丢失的记忆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像一场雨一样,带着当年被风干的空气,浇在她的心上。
    原来她就是朱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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