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先生，您应该吃药的，您必须知道棠柔小姐已经去世了。”
    ——“您看的不过是您的幻觉而已。”
    ——“您必须要接受这个现实。”
    他的脚步顿了顿，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余的变化，只是捡起了地上的手机与外套，走了过来。棠柔眼睁睁地就看着成熟的温召池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他单手松了松领带，拿起旁边的一瓶药倒出小药片，不知为何，握在手心里却迟迟没有吃下去。
    她似乎懂了些什么。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了。”温召池忽然说道，眼神没有望向她，声音却低低地从口中吐出，“连梦都梦不到了……医生叫我一看到你就吃药……”
    他顿了顿，像是刻意在压抑着蜂拥翻滚的情绪一般，良久才开口道，“其实，我还是想见见你……”
    他以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的，真的以为好了的……
    只要不去看照片，只要不听到那个名字，一切都没有关系的。
    直到，看到她。那个名字就在舌尖，就在心头，就在骨髓里每个颤栗的细胞里……他想说好多话，说没有她自己过得多好，说自己又去了什么地方，说说自己最近看了什么好看的电影……
    他却什么说不了了，手心里的药片散落了一地……
    直到——这个还很年轻，棠柔给了他一个拥抱，这怀抱很暖和，就像某一年冬天他们分开之前，在橘黄的路灯下那个拥抱一样。
    他想，这个幻觉，美好的跟梦一样。
    第62章
    医院。
    床上的美人静静地睡着，张欣宁偷偷瞄了一眼外面的几个男人, 心都颤了颤, 啧啧, 不敢看, 不敢看。温召池一直没回去, 只是在刚在眯了一会儿，醒来之后脸色一直不太好。钱天郜倒是站在那里，没有坐下。
    两个人隔着很微妙的距离, 但谁也没有说话, 气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连言益都受不了了，说是去给脸上的伤口消消毒, 遁走了。
    老实说，学妹还真是受欢迎啊。
    张欣宁回过头，连忙问道：“医生，要不做个全身检查吧？” 从警察那边得到的消息是说棠柔在从山上跌落了到了一个岩石上，被他们救了下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的手上会满是伤口。
    “不用。”医生摇了摇头，看了看床上的人, “应该只是体力透支了，睡着了而已。而且要做全身检查也得等她醒了之后。”
    “要不你偷偷做个？”张欣宁有些担心，叹道, “她总是担心没钱，费用由我来付好了。你就随便编个理由就好，比如什么医院三十年大酬宾免费做检查？”
    高冷的白大褂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一声, “你朋友智商如何？”别说，这种一直冷着脸的男人乍一笑，登时真的如同春暖花开。
    这跟智商有什么关系？张欣宁一脸疑惑地歪着头道，“挺好的。”虽然学妹门门课才及格，但是保持门门课都六十也很厉害了，张欣宁在心里唏嘘了一声，换成自己还做不到这么精确呢！
    “那你觉得你智商怎么样？”高冷医生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医院还有大酬宾？怎么，要是这里是殡仪馆，还能烧一送一？”
    张欣宁：“……医生。”
    “恩？”
    “现在做医生有口才要求吗？”
    哟，这是挑战吗？“这我不知道。”医生盖上笔，瞄了下眼前的女孩的身高？一米八？他沉默了两秒，决定放弃下巴看人的动作，淡淡道：“我只知道现在做学生好像没有智商要求。”
    double kill!
    张欣宁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脾气火爆，但是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当即气得坐在了棠柔身边，帮她掖了掖被子。
    但是很快，正要走的白大褂就被人拽住了，那边突然醒了的少女苍白着脸，艰难地咳了咳，清澈漆黑的眼眸中满满都是对于生命的渴望，她弱弱地提出要求，“医生，应该要做一个全身检查，我觉得我还可以拯救一下。”
    通常这种场景只会出现在生命垂危的病人身上，而且还只会出现在电视里。医生：……她就是个体力透支，不用加这么多戏！
    他看着这个漂亮小姑娘，刚准备张口，计算了一下今天解释只是体力透支的次数，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疲惫。算了，他懒得说了，“随便你。你休息好之后明后天再去吧。”
    …………………………
    过了两天才拿到体检报告的棠柔坐在了病床上。她早就没什么事了，但是学姐他们一直不是很放心，所以强行给她办了住院手续，说是等检查报告出来了再决定是否出院。
    棠柔看着体检报告上的几个字，陷入了沉思。她原本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系统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副本。扣除一张蓝卡强制开启，却没有任何奖励，或许……纤细的手指抚过报告上的总结，奖励就是这个？
    虽然一直抱怨着这个世界对她恶意满满，但这个世界给她的礼物也让她原本晦暗的内心明亮了起来。或许，系统就是这个世界给予她最好的礼物。
    她低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系统吹了声口哨，就是不说话。
    病历本上写着的是胃炎，棠柔想到了副本中温召池的样子，忽然就懂了什么，她问道：“胃病最后也会要人命吗？”
    系统这回没吹口哨了，“倒不是说胃病会出人命。但是宿主你一直拖着拖着，最后有可能会癌变。”小奶音严肃道，“很多都是这样，小毛病不重视，以后就会有大毛病的！”
    “所以我在那个副本中是因为胃癌才去世的。”棠柔了然地点了点了。这样就说得通了。
    小奶音沉默了两秒，“不，是在癌变之后被人撞死的。”
    棠柔：……为什么听着都觉得好惨？
    “那这个副本只是告诉我，我在二十五岁那年会有大劫？”这个走向怎么突然玄学了起来？少女坐在床上看着检查报告，精致的眉眼微微带着浅浅的笑。外面的男人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隔着玻璃看着那个容貌姣好的女孩，唐白杨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情绪。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更没有想到救下自己的还是棠柔。那个连手蹭破一点皮都要发朋友圈的女孩。
    可偏偏就是她救了自己的小侄女，又救了自己……自己欠她的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掉了。
    唐白杨的面部微微柔和了下来，手指放着玻璃上，仿佛在隔着玻璃轻触着她的脸颊一般。里面的少女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微微歪头，像是主动贴着他的手一样。在那一瞬间，唐白杨只觉得手指如同被岩浆烫了一下，猛地蜷缩了起来。
    小系统谨慎地开口道，“据计算，十四万个宿主死亡的结局中，有十万是因为胃病拖着拖着癌变死了，几率高达71.4%。一万个结局是因为各种意外死亡的。只有两万个结局是自然死亡。”宿主的妹妹也是因为癌症去世的……癌症到底会不会遗传没人说得准，就连系统也不敢妄下论断，只是这个几率太高了。既然这样，已经预见了结局，就一定要给宿主提个醒！
    毕竟，系统的第一准则，永远都是宿主的健康安全！今天的宝宝也超级尽职！挺起小胸膛，小系统十分满意地想到。
    “平均死亡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这次副本的意义就是让宿主你重视自己的健康问题。”
    平均死亡年龄三十岁？死在自己最风华绝代的时候吗？哪怕连温召池也一直没有忘记自己。不过十四万这个数据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哦，这个系统一定是背着她去看电影了。棠柔用手撑着下巴，算了算忽然问道。“还有一万个结局呢？”
    小系统诡异地沉默了：“……”
    “？”
    “大概是被恼羞成怒的原配杀掉了吧。”
    这是认真的吗？
    “滴，唐白杨对宿主的印象发生转变：‘恩人’-‘小侄女的仙女教母’，印象度已提升至橙色。”
    “滴，现抽取唐白杨的技能卡，恭喜宿主获得‘声乐精通·蓝’。”
    刚才还震惊于自己操蛋的死亡原因的棠柔听到了这个提示，沉吟了两秒之后才认真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中病毒了？”一个特种兵身上的声乐精通蓝卡，真的是认真的吗？
    小奶音气炸了，“我都跟宿主你说过了，我又不是windows!”
    “可你之前还会死机呢。”
    “……宝宝还会关机重启？宿主你要见识一下吗？”
    不了不了，撩拨完小系统的少女眉眼带上了点点笑意，点点的蓝光已经没入了她的身体。棠柔收回心思，抬眸，正对上外面男人深邃的眼眸，外面的男人却在触及到她视线的一瞬间就移开了目光，径直走了进来。
    他慢慢地坐在了她的床边，脸色还泛白，俊美的脸上古井无波，但是视线却定定地落在了她的手上，白嫩的手心还有着细微的伤口，触目惊心。别人不知道真相，自己却知道……他阖眸，心中情绪莫名。
    他一直知道棠柔喜欢自己，但是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为了自己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那群人可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棠柔她……唐白杨觉得自从自己醒来之后，心神一直不宁，尤其是听到棠柔因为体力不支住院的消息，他的心脏都揪了起来。
    明明是个这么柔弱的女孩子，居然为了自己去面对那些根本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他一时间心里复杂到不知道是欢喜还是别的情绪。可是……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方才还复杂难明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自己这个职业注定不会是一个好丈夫……
    男人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棠柔：？？？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似乎正在挣扎些什么，良久之后他才艰难地道，“其实我觉得我们两个真的不合适。”
    第63章
    棠柔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不合适？”身为一个专门的绿茶, 她本能地抬起眼眸, 眼眸盈盈若水, 精致的容貌在这个角度看起来格外楚楚动人。
    “滴, 思想危险警告！”
    她果然对自己情根深种……那个眼神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心上一样, 挠的哪里都感觉到些微的不舒服，但他却始终凭借着自己的自制力将她推开。以前不是没有喜欢过自己的人，着却是头一次他觉得有些心乱。
    唐白杨敛眸, 收敛了身上锐利如刀锋的气质, 整个人顿时柔和了起来，英俊的脸庞在灯光下轮廓分明, 男人的声音低沉，面上毫无情绪波动道：“我比你大。”
    “也才大不到十岁。”
    唐白杨更加坚定眼前的少女很喜欢自己的事实，他看着她，眼眸中情绪纷杂，声音莫名有点沙哑，“我干的工作太危险了。”
    “但是却很伟大啊。”棠柔从床头坐了起来, 仰头道。她对这个职业总是充满着钦佩，这个世界总是因为这样的人才会让人安心，只是唐白杨忽然跟自己讨论这个做什么？“我很喜欢你的职业。”
    连自己的职业都吓不跑她……他以前觉得棠柔只是享受玩弄他人感情的过程, 现在想想或许只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就像一个别扭的小孩子一样？
    男人的声音越发低沉，“可是我不希望你担心我。”男人的手忽然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还这么小，要是要谈恋爱的话应该找跟你差不多的。比如那个温召池, 或者别的男孩子。”他很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棠柔，系统：？？？
    系统翻了翻某些电视剧，郑重其事地道，“宿主，我怀疑他不想给你涨工资。”
    棠柔却没有说话，系统智商低不懂这个但是并不代表她不懂。她混迹在这么多备胎之中，情商不算低，忽然就明白了点什么。“你真的这么想？”她仰头看着他，眼眸中似乎带了点伤心。凡是可以利用的愧疚心都应该利用起来，这是她一贯的生存之道。
    “滴，思想危险警告！警告累积三次将强制开启接管模式。”
    “是。”
    “哪怕我喜欢你？”
    “……是。”唐白杨顿了顿，避开她的眼神冷静地分析道，“或许你不是喜欢我，只是因为那段时间你母亲刚去世，所以才……”
    “我知道了。”少女低下了头，柔软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失魂落魄，这让唐白杨的心里越发不好受起来。他没有拒绝别人的经验，而且这次的确自己太过分了，毕竟棠柔才刚刚救了自己。“对不起。”军人出身的他背脊很直，整个人如同出鞘之刃，直视前方的眼眸却有着愧疚。“其实我本来想这次回去的话就把蛋糕店给你作为你救我的谢礼。”他斟酌了片刻道，“但我知道你现在应该很讨厌我，所以这件事情……”
    “我不讨厌你！”棠柔反驳道，隐隐带着一点激动！
    被自己拒绝了也依旧不讨厌自己？而且还情绪激动地反驳着自己？！“你不用勉强自己。”唐白杨低低地，很是善解人意地道，“就算你不接受我的任何东西，我们都还是朋友，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来找我。”
    单纯如系统迟疑了一下：“宿主，我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你上一句说的啥？”
    “宿主，我怀疑他不想给你涨工资？”
    棠柔面无表情，“不用怀疑了！”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抠门现在也有套路了是吧？
    病房内的空气忽然就沉闷了。棠柔听了这句话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唐白杨只好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起身离开了，就在推门的瞬间，脚步一顿，抬起的眼眸对上了一个人——温召池。而在他身后一群人面色‘紧张’，规规矩矩地保持着安全距离。
    男人手上的关门的动作停住了，眼眸眯了起来，这个病房隔音并不好，而且门也根本没有关上，这就意味着，他全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