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预感很快变成了现实。两天后江柯接到了程工的电话,亲自去了趟工厂。
程工心急如焚,车间流水线已经停了下来:“小江总,这批泥料全部掺了假!不能生产!”
江柯额头青筋一跳:“是哪种情况?掺了化工原料?”
“不,还不是化工料。是掺进了类紫砂的陶土。”程工从麻袋中拿出一块压模成矿的泥料用力捏散,“我做了几十年的紫砂,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批货上面一层是紫砂,下面全部都是掺了陶土压模成的假料!”
“那就好。”
好什么?程工没听明白。
望着堆满库房的泥料包,江柯恶狠狠地说道:“生产紫砂杯紫砂锅没有问题!”
“不行!”程工提高了声音,“掺了陶土,紫砂的双气层结构就荡然无存。”
“不生产,就只能停工!定单完不成,是要赔偿的!”江柯压低了声音,“公司现在只有几十万现金,我现在把这笔钱全部拿去买泥料也来不及。撑过这个月,先把订单完成。我能买多少泥料就生产多少。正品次货一起出。”
程工目瞪口呆:“这,这怎么行……如果被发现,是要砸招牌的呀!”
“等到发现,就说是进泥料的人出了纰漏已经被开除了,部份次品全部重新换。公司现在缺钱,我需要打时间差。就一个月。程工,你是公司老人了。公司给了你股份。你想想,咱们出货运货,等货到对方仓库,还来不及上市,正品新货就已经生产出来了。这时侯我们主动打电话要求换掉那部分次品,客户只会认为我们诚信,不会介意。”
江柯越想脑子越清楚:“发货时间也缓上两天。这样就绝对没有问题。你说呢?”
“公司资金怎么会紧张成这样?”为了让程工全心全意管理好工厂,江城给了他百分之五的股份。程工对公司也十分关心。
“你是公司股东,我也不瞒你。公司租了六百亩地建制壶基地,还有别的投资。唐国之今年没有再借钱给我们,所以资金相对紧张。不过,月底,公司的经销商就能回款。这你是知道的,所以,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行吧,好在只是陶土掺假。若是有毒化工料,我是真不敢用。”江柯说的事程工都比较清楚,终于妥协了。
江柯想了想吩咐他:“这件事不要告诉我爸,他有高血压。车间你亲自盯着。二车间手作壶用的泥料不是这批,可以不用管。”
“好。”程工答应下来,又紧张地叮嘱江柯,“好泥料还得赶紧买。各大小矿的泥料基本都在展销会上订了合同,一时半会挤不出咱们厂要的量。”
“我知道,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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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与愿违。半个月后江柯意外接到了客户的电话。他的解释被对方呛了回来:“小江总,我们订购的紫砂锅是要与其它配件一起销售的。退还货的时间推迟一个月,市场会等我们的电紫砂锅一个月吗?我们还听说,江氏早就知道泥料有问题……不,你不用再解释了。不管是你们公司哪个人买了掺假泥料,事实是你们将这批假货发给我们!一旦我们公司的产品上市将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品牌砸了你赔得起吗?我们现在已经向别的厂家重新签了订购合同。律师函已经发给你了,照合同赔偿吧!”
江柯将手机砸了。
是谁泄漏了消息?江柯不会怀疑程工。他只想到了两个人:“章霄宇!顾辉!你们背后暗箭伤人,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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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沟那六百亩地,是江柯见利起心,主动租下的。我出面只是起了个引子的作用。还特意帮他把合同的漏洞堵了。不过,他签补充合同套住那些陶艺师,也套住了自己。一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他又要付第二年的三百多万工资。”苏念竹淡淡说道,“泥料消息是李灿拿到的。他当时觉得价钱太低,怀疑泥料有问题。他正与矿主周旋想验货,江柯知道消息后,又抢先下手全部买下了。加上之前他大手笔签下那么多陶艺师预付了一年工资,江氏的流水应该所剩无己。”
章霄宇听完过程,沉下了脸:“明知泥料有问题,还让江柯得了。生产出的产品最终会害了消费者。念竹,不能这样办事。”
韩休嗤笑一声:“咱们也没验过货,李灿也是凭经验觉得有问题。顾辉已经去提醒他了。江氏制壶厂的程工一眼就能看出来。发现泥料掺假,江氏只能选择损失这批泥料。可是江柯继续指使制壶厂生产。只能怪他自己利欲熏心。你怼错人了吧?”
哟,这么明显护着了啊?看来自己带团去日本时,他们俩有发展了?章霄宇白了韩休一眼:“江氏回款顺利,赔偿可以解决。唐国之和江城解除婚约,江城如果登门求助,唐国之应该会帮他。江城不被逼到绝境,不会说出秘密。”
苏念竹笑了笑:“章总,你的运气不错。江氏回款并不顺利。因为今天是江氏发工资的时间,江氏发内部通告说要缓几天。我估计江城现在正急着向唐国之借钱安定人心。”
章霄宇明白了:“希望你说的准,我正要去趟唐家接缈缈吃晚饭,看是否会遇到江城。”
章霄宇走后,苏念竹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出神。
一杯鲜榨果汁递到了她手中。
“谢谢。”
韩休陪她站着,开口问道:“事情走到这一步,只要江城陷入绝境,老板拿钱诱惑他,大概率会让江城说出真相。你在担心什么?”
果汁酸甜,苏念竹回味着,觉得心情也如手中的果汁一样,带着股微酸的感觉:“他和唐小姐如今正是蜜里调油,恨不得分分钟都粘在一起。中午才一起吃过饭,又约了晚餐。”
她心里难道还有章霄宇?他的心意对她来说算什么?韩休悄悄攥紧了拳,下意识地刺了她一句:“热恋中的人不都这样?”
除了他和她。不,她和他什么都没有。
苏念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有察觉到韩休的异样:“江氏的老客户,为什么在这节骨眼上会拖延付货款?老板真是自带幸运光环。我以为江氏经营多年,想要逼到绝境还要多花些工夫。”
她喝完果汁,拿着空杯子去洗。
韩休气恼地看着她的背影,冲动地想抓着她问个明白,又觉得太幼稚。
厨房里传出苏念竹的声音:“大韩,今晚咱们吃什么呀?”
韩休赌气地答道:“我减肥!”
“你减肥?!”苏念竹出现在厨房门口,吃惊地打量着他匀称的身材。她想起他厚实坚硬的胸,便有些不好意思,“行吧,我自己做。”
她素来心思细腻敏锐,却没看出他的不快。也许是不在意吧,谁会注意到心里不在意的人有什么异样呢?韩休沉默地去地下室:“我去健身。”
“哦,我买了披萨材料,要不你锻炼完教我烤吧?你不是说你会烤最好吃的薄脆披萨?我喜欢吃肉的。”
脚步硬生生地顿住。他说的话她都记得。上次他问她喜欢吃哪种味道,她没有回答。原来她喜欢吃肉多的。韩休抬头看她。
一抹羞涩飞快从她脸上闪过。苏念竹转身进了厨房:“其实你身材蛮好的,不需要减肥。”
他没有看错吧?韩休心跳加快,大步迈进了厨房:“教什么教?教得会吗?一边呆着去。”
厨房里传出苏念竹的声音:“多放肉!再多一点!芝士我也要双倍!”
“是你烤还是我烤?”
“是我吃啊。”
“行行行,够不够?苏小猪!”
“我这么瘦!”
“事实会证明。”
“什么证明?”
“你看到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