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唐家大宅,章霄宇拿起保温壶一口气灌了大半壶蜂蜜茶,瘫在后排座位上夸韩休:“幸亏提前吃了醒酒丸。幸亏我意志力坚强,喝了两瓶啤酒就装醉。否则再和白天翔喝下去,就现场直播倒地了。”
韩休沉默地开着车,没有接话。
缓过酒劲,章霄宇坐直身拍了拍前排座位:“大韩,怎么不问我见丈母娘感觉如何?”
韩休从后视镜里看他:“今天不是唐家的家宴吧?我看到李会长和田馆长还有几位唐氏集团的高层。这种场合,白天翔拉你猛喝酒,不怕你当众出糗?”
章霄宇很熟悉韩休这种眼神。他眼神中有嗅到异样的警觉,与隐隐的不安。他想了想说道:“可能他没有想过我酒量浅。很热情。他是套我话来着,都是问家里的情况。毕竟我是外地人。唐氏家大业大,总要摸清底细。总不能随便将女儿嫁给一个不了解家世的人。”
“老爷子和你母亲的关系,沙城会有人知道吗?”
“他们那个年代很保守的。义父比我妈大二十多岁,师生恋是要被口诛笔伐的。我妈和义父分手后,只身一人来了沙城。当年他俩谈恋爱就偷偷摸摸的。这种关系她肯定埋在心里谁都不会说。我打赌我父亲也不知道。”
所以唐家就算知道章老爷子是他父亲,也绝对想不到他是沈佳和林风的儿子。
“今天你去自助餐会。唐家的司机也拉着我去吃饭了。”韩休简单说道。
章霄宇没觉得有什么:“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等我吧?有什么问题吗?”
韩休也说不上来,只是习惯性的警惕:“我当过两年兵。给唐国之开车的司机陈叔并不是普通的司机。他应该也当过兵。”
“唐国之聘个退休军人当司机不是很正常?”
“吃饭时他有意无意地套我的话。你和唐缈恋爱,他家的确要弄清楚你的底细。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陈叔不简单,是个见过血的主。条件反射吧,我比较防备。”
“如果我有个独生女儿,我肯定把她男朋友祖宗三代都查遍。也正常。”章霄宇没把唐家人的盘查当回事,“今天倒是有新情况。顾言风主动和我聊起了我母亲,还暗示江家的紫砂壶器型或许出自我母亲的手。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个。我长得像我外公,他应该不会认出我。”
章霄宇将顾言风的话一字不漏告诉了韩休。
韩休冷静地说道:“你在局中,所以你想的是你母亲和你的身份。我在局外,我一听就明白。他是因为念竹的关系。他不仅提到了沈佳,还提到他和王春竹从前也是朋友。顾言风怀疑王春竹酒后溺水与江城有关。如果是这样,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对啊,我怎么糊涂了!”如当头棒喝,章霄宇瞬间清醒。他兴奋地说道,“江城来吊唁。当时咱们就觉得他和王春竹关系匪浅。顾言风说王春竹替江城作证,那十六种独特器型是江城所创,他还见过江城绘的手稿。如果紫砂器型是我母亲所绘,王春竹知道。这就是他和江城的秘密。走,回去告诉念竹。”
苏念竹早就怀疑江城和她父亲溺水有关。韩休想起了苏念竹单独与江柯见面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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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柯回到家,沉着脸进了书房。
很意外,父亲正在喝酒。
“爸,你别这样。”江柯上前拿开了酒瓶。
江城笑了起来:“小柯啊,爸爸不是借酒浇愁。只是想喝一杯而己。”
不是吗?难道不是因为唐家毁婚,父亲面上过不去才喝酒的?
在沙发上坐下,江柯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他捏着酒杯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爸,今天你怎么和唐国之谈崩的?”
“他提出来的。说缈缈不喜欢你,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勉强。婚约作罢。”
“唐家也太欺负人了!”
“欺负人?”江城看着儿子,眼神嘲讽之极,“你和唐缈举行过订婚仪式吗?没有。给过唐家彩礼吗?也没有。不过是和我在口头上约定,等唐缈大学毕业,到了结婚年纪,就让你俩结婚。现在是什么年代?结了婚还能离婚,口头婚约罢了,说出去都是你不争气,追不到唐缈。”
江柯不服气:“我等唐缈的六年算什么?我在她面前做低伏小,忍气吞声,他轻飘飘一句婚约作罢就完了?”
“还能怎样?这事你还能公诸与众找唐家讨说法?自取其辱。没有人会认为你受了委屈。只能说,是你江柯无能!”江城毫不留情地说道,“当然,唐国之说给一百万补偿你。我没要。”
拿一百万补偿他?他就只值一百万?简直是奇耻大辱!江柯紧咬着牙,齿缝间挤出话来:“欺人太甚!”
见儿子气得浑身发抖,江城缓和了语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咱们斗不过唐国之,忍着吧。不仅取消婚约,他现在也不肯再借钱给我们了。小柯,节前发了工资年终奖,公司账上还有多少钱?”
江柯迟疑了下说道:“六百多万。”
江城松了口气:“能轻松过年了。”
“爸,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三月份起就有回款陆续到账。唐国之不借就算了。反正咱们每年找他借钱主要是省利息。”江柯安慰地说道。
江城心疼得很:“每年七八百万的利息也不是小数目。你看看别的企业,三分息都咬牙借。没有唐国之这笔钱,每年就少上百万的利息。”
“白天翔给咱们的钱只收一分息。借给别家企业,转手就能赚两分。这笔钱有抵押品,唐国之总不会从明年起让白天翔收咱们三分息吧?他不会做这么绝。”
江城嗯了声,还是提醒了他一句:“小柯,你签陶艺师个人工作室,爸爸不反对。唐国之说的没错,精品壶市场咱们不能放弃。但是量力而行。这些陶艺师打名气是需要时间和宣传费的。一百多个工作室啊,一个人提供十斤免费泥料,都是一千多斤。泥料一年一个价,原矿泥价格更是难料。开春囤泥料,要把这一笔费用算进去。”
提起泥料,江柯轻松了许多:“我做了预算。”
“行吧,你心里有数,我就不管了。”江城有点累了,摆了摆手让江柯离开。
江柯本想告诉父亲泥料的来源,看到父亲疲倦的模样,便没有再多说下去。
儿子离开后,江城关上了书房的门,打了一个电话:“帮我找一个人。资料我发你邮箱里了。”
打完电话,江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遥举向半空:“沈佳,二十年前你帮我成就了江氏。没想到二十年后我需要你再帮我一次。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