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七

    无论玛西娅娜多么快活,她都无法忽视身边的情况一天天坏下去了这个事实。许多巫师举家逃离英国,每过一段时间就有霍格沃兹的学生停学或是退学。在二月的某一天晚上,玛西娅娜正好碰见从校长办公室走出来的斯内普。他脸色煞白得像鬼魂,玛西娅娜陪他坐了很久,斯内普始终没有说任何话。她也没有再问,只是握着他冰凉的手。过了大概有几个小时,斯内普才抬头,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玛莎,你答应我,绝不要盲目相信邓布利多。
    她张了张嘴,并没有马上答应或是反驳,而是坐在了他对面看向他的双眼:“西弗勒斯,你知道我必须信任他。时局如此,若再彼此猜疑,我们的胜算就更小了。”
    “那就答应我不要把一切筹码都放在他身上。”他脸上出现了近乎憎恨的表情,“如果把你抛给伏地魔能保证他要的胜利,邓布利多会毫不犹豫这么做的。”
    玛西娅娜没有说话。斯内普突然记起了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只要能保证她要的胜利,她甚至不吝于把自己扔给伏地魔。他失态地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你不能!”他发现自己捏红了她的手,下意识放开,转为握住她的肩膀, “你不能。”
    玛西娅娜知道斯内普低落到这个地步,必定是邓布利多终于把哈利的命运告诉了他——他刚刚失去了十几年来支撑他的理由。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坚定而缓慢地说:“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盲目行事。我会杀了汤姆·里德尔,结束这一切。”
    斯内普把一只手放在她脸颊上,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我们,会杀了汤姆·里德尔。”
    过了大概一个月,邓布利多突然深夜给玛西娅娜传讯,要她马上来他的办公室。玛西娅娜刚刚洗完澡打算睡觉,闻讯立刻裹上长袍,把还没干透的头发藏在兜帽下,匆匆赶往校长办公室所在的塔楼。
    “我们有答案了。”她一进门,邓布利多就喜悦地说。
    玛西娅娜闻言一惊,取下兜帽,快步来到他办公桌上的冥想盆前,俯身往里看。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他选的数字是七!太好了,太好了!”她抱着手肘来回踱步,“七片灵魂,六个魂器,我们已经摧毁了五个了!”
    “而且最后一个,我们几乎可以肯定会是拉文克劳的冠冕。”邓布利多微笑着补充,“我们接近胜利了。我们非常、非常接近了。”
    玛西娅娜强忍着激动的神色点点头:“你和傀儡磨合得怎么样了?”
    “啊,相当不错,佩雷内尔·勒梅和它喝了一顿下午茶都没发现对面的不是真正的我呢。你的构想相当天才,用在它上面的好几个魔咒都非常有创意,尼古拉斯·勒梅对此可是赞不绝口。他提了一些建议,比如说用魔药混合人血注入其中,我认为的确能增加它的仿真度——毕竟要骗过食死徒还有米勒娃他们还是不那么容易的。”
    玛西娅娜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是保持血液活性的魔药,我就会熬。”
    “你是打定主意不让西弗勒斯参与其中了?”
    “他要藏起的东西越少,就越不容易露馅。”玛西娅娜坚决地说。
    “这话没错。”邓布利多微笑,“说起来,我很为你们感到高兴。”
    “谢谢。”玛西娅娜抬起脸,坦荡荡地一笑,“他告诉你了?”
    “倒没有,也许他还有点害羞。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现在不想和我说话——自从我告诉他哈利的事情,他就再也不肯多看我一眼啦。”邓布利多有些自嘲地摇摇头。
    “这是无法避免的,你主动告诉他总比他自己猜到要好。”玛西娅娜摊手,“那你是自己看出来的?难道有这么明显吗?”
    “爱情和咳嗽都是无法掩饰的。不过你问题的答案是不,并不明显,你和西弗勒斯都擅长保守秘密,不过……”邓布利多笑着指一指自己皱纹横生的眼睛:“那么一双经年老眼总是能多看到一些东西的。”
    玛西娅娜好奇地问:“那你觉得惊讶吗?”
    “如果我对你们只有泛泛的认识,那也许我会惊讶。然而我自认了解你和西弗勒斯。不,我并不惊讶。西弗勒斯和你虽然看起来截然相反,我倒认为世间没有比你们更适合对方的人了。西弗勒斯自从认识了你,性格日渐变得柔和,而你和他在一起时,也更愿意袒露真实的性情和机锋。”
    “你说得没错。”玛西娅娜骄傲地说,“我也觉得我们相配极了。”
    “你打算告诉阿拉斯托吗?”
    玛西娅娜摸了摸下巴:“迟早肯定是要告诉的,但不是现在。战后吧,等我们胜利了再说,免得阿拉斯托怀疑西弗勒斯存心不良。”
    邓布利多点点头:“我也认为你们应该暂时保密,既然我们安排了西弗勒斯杀死我,你们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玛西娅娜点头。
    邓布利多出了会神,突然问她:“你想喝杯茶吗?”
    玛西娅娜挑了挑眉:“当然。我已经很久没在你这儿喝上茶啦。”
    “那要怪我。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喝茶的心情了,但今晚不一样。”邓布利多挥一挥魔杖,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茶壶出现在空中,慢慢落在他们面前。他倒出两杯热茶,洋甘菊令人放松的香味弥漫开来。
    “你知道吗,西弗勒斯念书的时候,是个问题很多的孩子。”老巫师慢慢地说,“老实说,我为他做的不多,甚至某种程度上加重了他的困境。我那时为了阻止伏地魔殚精竭虑,忽视了学校里的很多事情,而且诚实地说……”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我那时并不喜欢他。”
    玛西娅娜从没听邓布利多说过他不喜欢任何人。哪怕是伏地魔,邓布利多都一贯是客观理性地分析这个人的行为和思想,从不透露他主观的感情。
    “当然,我的观感在过去十几年内有了很大的改变,但如果我扪心自问,我不得不承认,我对少年时期的西弗勒斯并不公平,而更令我羞惭的是,这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本人的弱点。我不喜欢他,因为……因为他聪明得令人害怕,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展现出了出众的智力,狡猾,不择手段,高度专注,还有偏执狂般的决心。我承认他有才干,但才华本身就不甘寂寞,而年轻人往往不知道它的破坏力。”
    邓布利多停顿了很久,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雪白的头发和胡子有些凌乱地搭在他脸庞,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苍老:“现在看来,我当年在年轻的西弗勒斯身上看到的,是我在自己年轻时有过的、却最后给我带来悔恨的特质。我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颗定|时|炸|弹,他有不惜一切也要证明自己的决心,而我知道这会把他引向深渊。他入学那天,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是来自一个不幸的家庭。当那个不幸的孩子长成了一个愤怒的少年,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加入食死徒。要治愈陈年的创伤是很难的……我一度以为莉莉是他的机会。我想,这个姑娘可爱又善良,也许她可以救赎他。但西弗勒斯还是走向了另一方。后来莉莉死了,而西弗勒斯……”
    邓布利多没有再往下讲。过了很久他才继续说:“那时候我又告诉自己,阿不思·邓布利多,到了你补偿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了,你曾经残酷地对待他,你一再让他失望,如今你也该尽些责任。莉莉没有成功,我又这么想着,但也许我可以救赎他。”
    老巫师温和地看向玛西娅娜,微笑着说:“如今我知道,我错了。”
    “是啊,恐怕我也不得不说你错了。”玛西娅娜直率地说,“莉莉不能救赎他,你也不行,当然了,”她耸耸肩,“我也不行。”
    “我是说,要所谓救赎,或者……呃……治愈西弗勒斯·斯内普,这种事没有人能做到。除了西弗勒斯本人之外,谁都做不到。”她理所当然地说,想了想,又笑了:“依我说他现在挺好的呀,人嘛总是越活越明白的。现在最要紧的,”她左手握拳击在右掌掌心:“就是搞掉伏地魔好吗!”
    邓布利多带着微微的惊奇甚至是趣味看着她,呵呵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可笑的!”玛西娅娜眼睛睁得圆圆的。
    老巫师笑着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对。当然,我们会——嗯——搞掉伏地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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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三更,第三更还在改,稍后送上。
    我一直都觉得,你爱和爱你的人能够改变你对自己的看法和态度,或者说给你一个新的角度,但是把自己从不好的状况中拔起来,最终是要靠自己的。靠那种内生的,植根于自己求生求好欲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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