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缓缓地降落,玛西娅娜满足地长叹一声,大字型仰倒在草地上。连斯内普也坐了下来,双手交叠在脑后躺在地上。
此时夕阳将尽,明月未升,天空透着由浅至深的蓝,天边倒是点了几颗明亮的星子。
玛西娅娜突然想知道伏地魔第一次使用这个咒语——无论是他学来的还是他自创的——那时候,他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看见了了不起的景色,他是不是也有一瞬间像孩子一样惊喜万分。
即使是再怎么反社会的黑魔王,也不能不被魔法的奇妙所折服吧,想要飞翔的渴望,难道不是根植在人类的本能里的吗?即使是伏地魔,也没办法抵挡吧?
她侧过头来,看着身边黑袍巫师的侧脸。
他看着夜空,脸上带着安宁平静,双眼不再是平时那样空洞冷酷,而是少有地闪闪发光。
玛西娅娜心中生出欢喜来。她用目光描过他侧脸的线条,鼻梁上的驼峰,嘴唇,下巴。
平心而论,西弗勒斯·斯内普不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没有艺术家会热衷于把这么一张脸做成雕像。他的脸有些窄,鼻子太大,鼻梁的驼峰很明显,额骨高,眼窝很深,总让人想起坚硬裸露的粗粝山岩,很适合用“嶙峋”来形容。但他有一双极其机敏锐利的眼睛,让整张面孔马上变得聪明起来。玛西娅娜觉得自己颇喜欢这样的长相——这令她本人都觉得有一些困惑。
“你在看什么?”他懒洋洋地问。
她转过脸,“我看今夜月色甚美。”
“那你看夜色就好了,瞧我做什么。”
她长舒一口气,并不回答。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他微微一笑。
玛西娅娜断没想到斯内普的笑容(小概率事件)和这句话(更小概率的事件)能够同时出现——大约世界快要毁灭了。
“我从小就不擅长任何运动,跑,跳,魁地奇,都讨厌,小时候连爬树都学不会。”
“哟,和我正好相反。”她笑起来,“不是我吹,小时候欺负我妹妹的臭小子们连着他们的哥哥,我一个能揍十几个。”
“猜也是,不然你怎么分到了格兰芬多。”
“啧,不和你计较。再说,你也不必谦虚,你有你的长处。”她拖着声音说,“至少你很擅长走路啊。霍格沃兹的教授里就数你走起来最有气势。”
她一说完就敏捷地一撑地,躲过了直冲她飞来的一道小恶咒,大笑起来。
斯内普不晓得怎么有人能这样笑。她的笑声似乎是从胸腔深处传来的,好像她整个人都在笑,整个身体都因为快乐颤动着,这声音悦耳之极,他听得竟有些入迷了。
玛西娅娜见他盯着自己看,奇怪起来,忍不住低头去检查自己的仪容。这一看之下,她发现自己发辫散乱,头发里还夹了好些草。玛西娅娜唉哟一声,懊恼地解开皮筋,打散头发,用手指细细理着。
“既然你说了一个秘密,我也交换一个。”她把一头快要及腰的浓密长发拢到胸前,“我从来没学会过梳辫子做发型。我给你示范一下我平时是怎么弄的。”
她抽出魔杖,做了几个手势,她的头发就像有生命一样分成了三股,自动编成了一条辫子,辫梢还十分贴心地捅一捅她的肩膀,提醒她绑皮筋。
“我发明了十几个专门做发型的咒语。”
斯内普目瞪口呆,继而哈哈大笑。
玛西娅娜恼羞成怒,“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这种发质粗硬的人的难处!你试试背过手去,把头发分成七股按顺序这样那样又编又拧又固定地搞一通?”
黑袍巫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连赫奇帕奇最笨的女生好像都没这种烦恼。”
玛西娅娜面朝下瘫在地上,挫败捶地。
“说起来,迅步疾行这个咒语还有点意思,可是除了在霍格沃兹这样的地方,大家都用幻影移形,你又是怎么用它抓住罗尔的?”
“啊这个。他一次拒捕的时候打伤了两个傲罗就幻影移形了,当时情况挺复杂的。他在英国有秘密藏身处,队里还以为肯定抓不到了,打算通缉来着。我追踪到他,一直追出了英国,他一直往东,穿过法国,瑞士,直奔阿尔卑斯山脉。他在那里还有一个巢穴,在一片古老遗迹上。那部分的森林里有很强的魔力场,也是不能幻影移形的,森林里还有一大群野生奇美拉,所以连飞天扫帚也没法用……他肯定有门钥匙,以为到那里就甩脱我了。哼!他没想到我徒步横穿了整个森林,硬是把他揪了出来。”
“可你又是怎么跟上他的呢?幻影移形是没办法追踪的。”
“对呀,所以我在他身上放了一个小小的跟踪用诅咒。”
“还有这种东西?”
“他杀光了我的血亲,连我还在襁褓中的弟弟都没放过。你可能不知道吧,做事这么绝的人是很好诅咒的。”她森然道,“我在霍格沃兹时看遍了图书馆有关血源古咒的藏书。即使他太过强大我不能直接咒死他,追踪还是没问题的。”
她冷笑一声继续说,“当然,当时我还不够强,生怕他发现我下的诅咒将之销毁,那时候茫茫人海,就真的再也抓不着他了。在森林里那三天两夜我几乎没有合眼,连停下来吃东西都不敢。我知道罗尔是个本领很高强的巫师,毕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杀死我父亲的,就连我母亲,虽然外人以为她只是个治疗师,但她其实也很厉害。普通的黑巫师——即使是四个——我父母合力也能拿下……罗尔很强,比罗齐尔,多洛霍夫,和德弗尔加起来都强。可他万万料不到我可以在三天之内横穿几乎整片山脉,哈!”
斯内普微微动容,埃文·罗齐尔只比他大几届,他深知罗齐尔和多洛霍夫的手段,如果真的比他们三人加起来都强……
“是他,原来是提多斯·罗尔。”他喃喃道。
“什么?”
“当年黑魔王单独训练过两个手下,他们是食死徒里最忠诚,战斗力最强悍,地位也是最高的。其中一个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我们都知道,因为她喜欢吹嘘黑魔王对她的宠信。然而另一个……除了黑魔王没人知道他的身份,连贝拉特里克斯都不知道。贝拉特里克斯十分嫉恨那人,但从来没有挑衅过他,所以我猜他要比她强得多。”斯内普转过头去奇道,“你怎么打败他的?”
“偷袭啊。正面决斗我当然打不过了,我那时候才几岁?”玛西娅娜毫不羞愧地说,“他被我衔尾咬了数日,又打了好几场,早就是强弩之末,回到老巢当然会松懈下来。”
斯内普觉得玛西娅娜消失了四年之后再出现,整个人变得沉静收敛了,但此时她谈起年少往事,虽是轻描淡写,一股肃杀之气却透骨而出。
虽说巫师们一般认为魔力发育自十一岁开始,至十七岁成年结束,然而总有例外。有些格外强大的巫师在十七岁之后魔力还会缓缓增长,所以一般来说,天赋差不多的话,年纪轻的巫师是很难胜过年长者的:一则阅历不够,所知的咒语不如后者多,二则魔力强度和总量比不上。
玛西娅娜固然天赋异禀,但罗尔也不是什么庸才,她二十岁就敢和比自己大一倍有余的老手对上,不得不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抑或她为了报仇连性命都不顾了。
“你怎么确定罗尔就是你的仇人?实话说,连我都不知道他曾是食死徒。”
她露出一个戾气十足的笑,“我自然是要搞清楚的。制伏他之后,我从吐真剂到摄神取念统统给他招呼了一遍。罗尔杀人是一把好手,逃命也精通,可是抗刑讯的本事真是稀松平常。就是他,连我弟弟妹妹都是他亲手杀死的,而且他没有半点悔过。我读取他记忆时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他得意的很呢。提多斯·罗尔手上的血案何止我家一件,他死有余辜。”
斯内普侧过脸去看她,觉得她此时杀气腾腾的模样像是利剑出鞘,竟比她平时那温柔文静的样子还要好看上十倍。玛西娅娜咬了咬嘴唇,忽然也看向他,“埃文·罗齐尔是个什么样的人?”
斯内普一呆,却也没问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只是说,“我与他也算不得相熟。他比我大三届,以前在学校里算是一起混过。他自小就很崇拜黑魔王……”他顿了顿,“如果关于他的传闻有一半是真的,他也是个死有余辜的人。”
“这样啊。”她回过头去。
“在许多人看来,我也算得上死有余辜。”他右手无意识地揉着左手手腕。
她听他这话,转过身来,屈肘支着脑袋,“是吗,我倒不认为你该死。你当年在威森加摩审讯的时候我去了的,你的罪名也不过如此。”
斯内普一惊。
“不止你,所有疑似食死徒的审讯我都让阿拉斯托带我去了的。我要找仇人不是么。”她耸了耸肩,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倒让他方才的不自在一扫而空,她指了指他的手腕,“这就是你最近烦心的事情么?”
“……是。”
“我们的时间是不是不多了?”
“是。”
她咬了咬嘴唇,“我能看看吗?”
斯内普只犹豫了片刻,就解开袖扣,挽起了衣袖。
她拉过他左手,见那标记已成了烫伤一样浅浅的红色。“已经这样清晰了,”她皱眉,“阿不思还叫我们静观其变,静个什么劲儿。”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你……你到时候好好呆在霍格沃兹,深居简出几年,回头宰了神秘人你就没事了。”
斯内普差点气笑了。他盯着她的脸,她脸上有几分忧虑,但确确实实没有半点鄙薄轻视,这话说得自然,就好像她觉得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玛西娅娜这么说的确没有瞧不起他本事的意思,只是她下意识觉得斯内普作为一个搞魔药的,就该是后勤,在谁的阵营里都是不用上场去杀敌的。
再兼斯内普被邓布利多以间谍的名义捞出来,伏地魔复生之后不立刻清算他才是怪事,他一露头就能把仇恨拉满。她从前不是没想过邓布利多可能会再启用斯内普作双面间谍,可近来她越来越少想他重操旧业的可能性,越来越多地开始打算怎样才能保住此人平安,怎样才能不用他也取得胜利。
玛西娅娜知道邓布利多为人行事从不做绝,她也清楚地看到邓布利多在处理斯内普诸事上留下的余地,隐隐猜到他没有完全放弃启用斯内普的想法。可她与斯内普越是熟悉,心里的天平就越要倾斜一分,计算的时候就把斯内普还会继续做间谍的概率往下调一调,直到说服自己这种可能小到可以忽略为止。
斯内普没搭理她的话,反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受过钻心剜骨吗?”
玛西娅娜愣了一下,“受过的。”
斯内普询问地看过来。
她没有详细解释,只是含含糊糊地说,“……抗压和抗刑讯训练。”
“那你也会用了。”
“……会。”
“依你方才所说,你也很擅长摄神取念。那你帮我个忙吧。”他转过头去,却见玛莎一双眼睛在暗夜里清凌凌的。
他一时竟无法把那要求说出口,良久还是说,“算了。”
“什么忙?”
“算了,不用你。有邓布利多就行了。”
玛西娅娜还要再问,他已经站起身来,拍了拍袍子,“我们该回去了,快要巡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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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fur elise in a heartbeat, by lucas king
仔细一想,斯内普这个职业放到游戏里,就,源源不断出产魔药的这位……难道不是奶妈嘛?(沉思
玛莎(迷茫):为什么所有人都让他冲到前面去啊?难道只有我有保护我方奶妈的意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