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去四月,霍格沃兹的雪化了,天气变得凉快舒适起来。
在赫敏的敦促下,哈利终于开始用功练习各种攻防咒语。
玛西娅娜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赫敏偶尔会来问她一些关键,回去教导哈利。哈利不知道是因为男孩子要面子还是怎么的,倒从没亲自来问过她。玛西娅娜知道他若有疑难之处,远的有西里斯,近的有赫敏、穆迪还有自己,也就由得他去了。
大多数人都在关注三强争霸赛,或是最近克劳奇先生的失踪,然而玛西娅娜却在想卡卡洛夫不惜闯进魔药课堂也要和斯内普谈话的事情。
斯内普的确在回避卡卡洛夫,但他也在回避她和穆迪——他晚上经常不在办公室,说的话越来越少。
有一次玛西娅娜在走廊上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痛苦的表情,他马上捂住了左臂,警觉地扫视着周围。她藏身在一根柱子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我有事要做,她想着。第一,要和阿拉斯托说,我们的加强训练要重新开始了。第二,看紧哈利。第三,是时候和斯内普谈谈了。
于是,周五最后一节魔药课结束之后,玛西娅娜堵住了斯内普。斯内普在青少年时期有着充分的躲人经验,霍格沃兹可谓是他的主场,躲过一个卡卡洛夫绰绰有余,但这一切在专业人士的多年训练下很不够看。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说,“我有事。”
玛西娅娜看着他白板一块的脸和黑洞洞的双眼,心知这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已经把她推拒在门外了。她并不恼火,干脆利落地说,“好。那我直接问。你是不是会飞?”
斯内普眉毛微微一动。
“当年你从卡萨斯实验室的地穴掉下去,却毫发无伤,那时我就猜你会。”她仰着脸,“可不可以教我?”
饶是斯内普这样好定力的人也忍不住气笑了。“就为了这点你就肯定我会?你学来做什么?最后……我凭什么教你?”
“不白学你的,我和你换。”玛西娅娜赶紧拦住作势要走的斯内普,“你还不是阿尼马格斯吧?我教你呀,包教包会。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阿尼马格斯是什么动物吗?我们不必声张,随你登不登记,有时候变作动物形态很有用的。”
斯内普意动,但他还是狠下心来,“不学。我若要学问米勒娃不是更好,用不着你。”
玛西娅娜皱眉,“你这么好面子的人,会去问么?你若肯问,不早就会了?”她打量他的表情,“你不会是当年变形学成绩不好,不好意思请教米勒娃吧?”
斯内普勃然变色,转身又要走。玛西娅娜情急拉住他,“那我教你一个我自创的咒语,很有用的,我当年就是借着这个咒语抓住了提多斯·罗尔。”她祈盼地看着他,“怎么样?”
他回过头来皱眉盯着她,正在她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却点了点头,“那晚饭后在黑湖边禁林边缘见。”
斯内普来到禁林时,玛西娅娜已经等着那里了。她利利落落地穿着紧身衣,脂粉不施,头发全部梳到脑后编做辫子,正和他们几年前出发到威尔士时一个模样。见他来了,她又惊又喜地站起来,“我还当你不会来了呢。”
斯内普恼恨她把自己当作说话不算数的人,心里暗暗记了她一笔。他当先往禁林中走去,走了有将近一英里,觉得此处林深树密,四下无人,才停下脚步来。
“我同你说清楚了,这咒语……来路不是那么光彩的。也许还算黑魔法。你还要学吗?”
“原来是……”她斟酌了一下,“是神秘人教你的吗?”
见他点头承认,她也没有犹豫,“学的。越是他会的,我越要学。”
“那行。你看好了。”
玛西娅娜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放开感知。须知她在斯内普手下学了三年魔药,知道此君绝不是什么循循善诱的好老师。这人自己天赋极高,最忍不得蠢人,平时上课对着正经的学生都是张口就骂,何况自己这种死乞白赖的。她倒不怕斯内普骂她,只怕他一次教不会就拂袖而去。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斯内普,只见他用魔杖划出一个繁复的手势,清晰地说:“levitate aeris!”,一股微风打着旋儿无中生有,他长袍的下摆鼓起,像是翅膀一样把他托离了地面。他往上升了几英尺,才缓缓降了下来。
斯内普见玛西娅娜眼睛瞪得圆圆的,觉得有几分可爱。他看她右手挥舞着开始冥思苦想,也没打断她的思索。
伏地魔当然不会是个耐心的老师,当年也不过是示范了一次,讲了咒语,解释了一些要点。斯内普回去足足试验了一周才有些心得,又找了许多资料,练习了一个月有余才勉强能使出来。据他所知,和他一批学习的十几个人里,学会的也只有他一个罢了。
玛莎今天能记住手势和咒语就成,他想着,回头慢慢领悟,以她的天赋不至于学不会。
玛西娅娜终于抽出魔杖,她闭上眼睛,右手挥舞,口里念出咒语,风应声而起,吹起她的辫子,托着她的双臂把她浮了起来。脚尖离地几英寸之后,她睁开眼睛,满脸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双臂和脚下被风吹得倒伏的高草,轻轻落到了地上。
“啊呀真的好难。”她喜滋滋地说,“可是感觉真奇妙。就是太费魔力了,我肯定没用对。”
斯内普骇异——他自己做到这一步,足足用了十天,她居然一遍就成了。
老实说,他刚教书的时候终日沉浸在自怨自艾之中,除了斯莱特林的学生之外一概不上心,加之玛莎话不多事儿也不多,他在她身上真没怎么费过心力。他好几次听另外几个教授谈起玛莎,说她天资出众,如今才知道出众到何等地步。他甚至还没讲解要点,她只是看了一遍就能学会七八成,这样的天赋实在是他生平所仅见。
斯内普收敛住一丝惊讶,平静地说,“还可以。可你只学会了控制风,你要专注同时把魔力凝聚在肋下,胸腔,还有胁下,让身体轻起来。”
他伸出双手,玛西娅娜愣了愣,有几分受宠若惊地握住。
他这次没有念出咒语,风轻轻地绕着他们打转,玛西娅娜觉得对面的斯内普飘浮起来了,她却仍实心砖头一样立在地上——这种强度的风不足以托起她。
“哇噢……”她惊叹,一时觉得自己像是在拉着一个等人大小的气球,造型还如此独特,有一些想笑,连忙忍住了。
她闭上眼睛依斯内普的提示使出咒语,果然,胸腔仿佛变得轻盈,肋下胁下似乎平平展开了两对看不见的翅膀,她也飘浮起来了。
“哇!”她笨拙地试图往前往后,扑腾着飞到身边松树最高的枝桠上,伸手摘了一颗球果。她缓缓飘落到地上, “你看见了吗!” 她非常开心地把松果递到斯内普面前,“我摘的!”
斯内普:“……”
玛西娅娜辨认出他眼里的嫌弃,讪讪收回了手,正巧一只松鼠经过,她赶忙把松果放在它面前,“送给你了,拿去吃吧。”
她很怀疑这能不能挽回她在斯内普眼中的形象,但至少那只烫手的松果不在她手里了。她十分欣慰地发现松鼠抱着球果跑走了——至少它没嫌弃自己的松果。
她清了清喉咙,“那……你要学我的咒语吗?”
“我还不知道你说的咒语是做什么用的。”
“你教了我飞,我教你跑呀。”她笑眯眯地说。
斯内普十分怀疑地挑起一边眉毛。
“瞧我的!”她把辫子拨到背后,把魔杖插回袖筒里,“迅步疾行!”
话音刚落她就像惊兔一样蹿了出去,不过几瞬背影就消失在密林深处,又过了片刻她像一阵风一样卷了回来,在他身旁停住,手里拿着一枝发着蓝色幽光的小花,“流液草,你要吗?”
斯内普接过来,确实是流液草。这种植物只生长在水边,而离他们最近的采摘点是半英里外的一个小湖——她不过离开了十几秒。
在霍格沃兹这种不能幻影移形的地方,这个魔咒实在是方便。
玛西娅娜絮絮叨叨地说,“这个魔咒我初创的时候连咒语都没有,不过现在算是打磨得很好了,非常节省魔力,还能生成防风的保护罩。手先这样,再画一个倒过来的三角,最后这么一划……”
斯内普心里暗暗较劲,也想要一次学会,于是十分仔细地听她的讲解。
听完之后,他琢磨一下,觉得有些把握了,于是如她所言施法,不料一股大力突然拖着他的双脚蹬地,他一时不备猛然向前冲去,差点撞到树上。
玛西娅娜连忙拦腰一抱把他拖住,“咒立停!”
斯内普惊魂未定,“这是怎么回事?!”
“你要集中精力在这里。”她把手放在肚子上。
“胃和肠子?!”
“不是!核心肌群!腹肌!”玛西娅娜笑了,“四肢配合反而是其次,身体要保持稳定才是关键。”她伸出左手,“来。”
斯内普伸出右手,她握住他的小臂,他也反手握住了她的。他发现自己的手比她的要大上不少,拇指和中指能完全圈住她的小臂,不由得愣了一下。
“准备好咯。预备,迅步疾行!”斯内普只觉得一股怪力从小臂上传来,几乎把他扯得离地,连忙使出咒语,可他用得尚有些蹩脚,不怎么跟得上玛西娅娜,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被拖着走——好在她一路挥手清走了地上的石头树枝等杂物,不然他早就绊倒了。
“快停下!”他恼羞成怒,决定自己偷偷练习就好了。
“不要!你做得很好!找到节奏就会变得轻松了!”
斯内普想要抗议,可无奈他已经连话都难以连贯说出了,只好试图挣脱玛西娅娜的手。可那只纤细的、他一手能够握住的手臂像是铁钳一样牢牢抓住他,纹丝不动。
他咬牙切齿,只好一边艰难地跟上,一边刻意把魔力收缩在腰腹之处。
不等他想好十样八样叫玛西娅娜后悔今日冒犯的法子,他发现自己渐渐稳定下来了。
他沉入睡眠已久的身体咕哝着,不情不愿地苏醒。他尚年轻的骨骼、肌肉、血管渐次活跃。配合着胸腔里激烈搏动的心脏,血液混合着魔力欢叫着飞快地流过他的身体。
凉爽潮湿的夜风像是海浪一样涌进他的肺,把他身体里的沉沉暮气、一日日堆积的忧虑、还有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冲刷一空。他觉得自己变轻了,他的双腿因为血液突然涌入、血管突然扩张而微微麻痒,但他的脚步变得轻快了。
他可以和玛西娅娜并肩奔跑了。
玛西娅娜终于松开了手,“你这就学会了!你真棒!”她欢呼一声,几步踏上一块一人多高的岩石纵身跃起,落地时已变成了一只银灰色的巨狼。那狼四足蹬地在他身边跑了一阵子,又高高弹起,一拧身变成了女巫。
斯内普微笑起来,一种陌生的自由感充满了他的胸膛。他突然意识到他认得这一片禁林,灵机一动。他伸手握住玛西娅娜的手臂,一扯她换了个方向,“这边。”
玛西娅娜不明所以,却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奔驰了一小会,玛西娅娜注意到密林里影影绰绰的高大身影,不由得着急起来,“我们走错了,这里是马人的地盘了。”
话音刚落,一名矫健的棕色头发马人从林中跃出,“巫师!你们擅闯了我们的森林!”
“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就走了!”玛西娅娜回头大喊。
马人显然不怎么接受她的道歉,四蹄一扬追了上去,可是他们此时魔咒用得流畅,速度惊人,马人竟然追不上。
那马人没想到自己四条腿没跑过他们两条腿,气喘吁吁地停下,泄愤似的射了好几箭。
树林里跃出几只梅花鹿,追逐着他们跑了一小段,很快也被抛下了。
高大的乔木渐渐稀疏,他们眼前出现了一片开着野花的草地。
“喂!你在干什么?那边是悬崖啊!”玛西娅娜看清了眼前景色,大惊失色。
斯内普不但没有减速,反而紧紧攥着她往崖边跑去,脸上露出了一个恶作剧式的笑容。
“快停快停!”玛西娅娜扯着他,努力试图停住脚步,然而她之前速度太快,一时竟停不下来。
“不!”他说着一蹬地,拉着她从崖边腾跃而起,两人借着前冲之势竟然像两只大鸟一样掠出了数米。
……其实比较像一只蝙蝠和一只翅膀还没长好的小鸡。
“啊啊啊啊啊啊——”玛西娅娜看着几百米高的悬崖,一下子恐高发作,吓出一身冷汗,像秤砣一样直直往下掉,把斯内普也往下带了十几米。
斯内普一边滑翔一边撕扯扑腾着想扒他身上的玛西娅娜,“喂!你刚才不是学会了吗?!”
“levitate aeris!”玛西娅娜终于抽出魔杖,一股强大的风把她往上托了数米。她马上就忘记了恐惧,兴奋地尖叫一声,双臂张开,感受着风在脸颊旁流过的触感。她在风里像一只真正的鸟儿一样360度转了个身,绕着斯内普飞了一圈,左手又重新抓住了他的右手。
“太好玩了!真棒啊!我爱魔法。” 她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宣告,“我真的真的很爱魔法!”
她盘旋着俯视大地,暮色四合,夕阳金红的余晖勾勒出苏格兰高地庄严静谧的地貌,为诡谲突兀的山岩打上了阴影。
丰茂的高草生长在山谷里,草甸的绿色里带着紫色,想来是开满了野花。
一条小溪吸饱了融化的雪水,奔腾涌流,被映成一条明亮的金色带子,划开这黄昏的山景。
回过头,广袤的禁林之后,霍格沃兹的尖顶被照得熠熠发光。
玛西娅娜觉得一种奇异的感情充满了胸腔,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紧紧地握住了身边之人的手,知道他也瞧见了这样的景致,突然觉得十分快慰。
这样美又这样转瞬即逝的东西,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看见,未免让人觉得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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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务必去听这首bgm:a sky full of stars, by coldplay,这首歌超美的。
我一边写一边想象教授被玛爷扯得像风筝一样飞起,就突然好嗨。
这个情节,和《魔笛》那个一样,是最早的构想之一。因为我认为,除了享受一下好东西,让人快乐起来的另一个方法不是别的,正是运动,尤其是有氧运动。虽说可能治标不治本,但有效的。所以,教授,不要大意地跑起来吧~!
教授:等等我的问题完全不是心情不好,而是老子可能快死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