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20世纪70年代初,吴军出生在一个贫农家庭,这个家到底有多“贫”?用吴军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大姑娘都不敢多看一眼,怕流了口水后营养不良。
    吴军在家排行老小,上有3个哥哥,全都是分家产的主儿,兄弟4个按照年龄依次婚配,等吴军娶媳妇时,他爹娘只剩下了5亩水田和一栋小瓦房。这个条件可算是愁坏了同村的媒婆。
    “我都跑坏8双鞋了,就是没姑娘愿意,你说咋整?”
    “那你说人家都要啥条件?”
    “现在都流行‘三子’。”
    “‘三子’是个啥?”
    “房子、车子、票子。”
    “难不成凑不齐这三样,还就讨不到媳妇了?”
    “能,隔壁村你刘婶家的胖丫,你愿不愿意要?”
    “她肥得跟老母猪似的,娶回来5亩地的粮食都不够她一个人吃的。”
    “对呀,其实有句话,婶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说婶子,你还跟我客气什么?”
    “不是婶子说,你看这方圆30里,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娃娃基本上都没啥姿色好的了,我估计再过一年,胖丫都有人要,咱们农村男娃那么多,能找个合适的,太难了。”
    “唉,谁说不是呢,我爹妈都愁死了。”
    “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虚岁20整。”
    “那敢情好,年纪不大,其实你还不如去闯两年,家里的田让你爹妈种,这万一闯出个名堂,回头婶子就能给你介绍个水灵的;就算退一万步,你混不出人模狗样,到时候再找个胖丫那样的,你也算是死心了不是?”
    “好像是这个理,俺爹妈现在年纪也不大,5亩地他们应该应付得过来。”
    “对啊,你李叔家的小儿子比你还大一岁呢,人家现在不是在城里干得风生水起的,我年初还准备给他张罗一个呢,可人家说自己还小,死活不愿意找,你说这孩子。”
    “哎,我说婶儿,村里可都传,说你和李叔是老相好,说他那小儿子是你的私生子,到底有没有这么一说?”
    “你个小兔崽子,拿你婶儿开涮,看我回头不收拾你!”
    “哎哎哎,婶儿,你咋说生气就生气呢?我这不开个玩笑嘛,咱这村里,谁不知道婶子疼我?”吴军说着嬉皮笑脸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竹篮子,“婶子,给,这是我孝敬您的。”
    “啥东西?”
    “你掀开看看。”
    “你小子,就喜欢拿婶儿说笑,我不要。”
    “你可别后悔,这可是我攒了半年的鸭蛋,100多个呢。”
    “鸭蛋?这可是好东西。”
    “那是,孝敬您的哪儿能用孬货?”
    “算你小子有良心。”
    “我听婶子的,出去拼两年,回头还要麻烦婶子呢。”
    “行,包在我身上。”
    吴军当晚把媒婆的意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了爹娘,虽然在父母眼里,他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现在这个社会一天一个样儿,他们不得不同意了儿子的提议。
    吴军居住的村落位于山间,要想坐上去城里的汽车,首先要翻越一个山头,接着再步行5里山路,最终才能到达车站。
    说是车站,其实就是一个用废旧木头搭建的小凉亭,整个车站一天就两班车,上午8点一班,下午3点一班,为了能赶早,吴军5点便起床翻山越岭,一路挥汗,跑到车站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
    土生土长的山民都知道,早上树林中的氧气不足,长时间的运动很容易引起窒息,所以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山里人没有起早的习惯。也正是因为这种习惯,上午这趟车从头到尾也拉不了多少人,这眼看就要到发车时间,坐车的乘客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大山的阻隔,让山里人相互没有打招呼的习惯,吴军从旅行包里掏出早上母亲烙的锅贴馍:“唉,也不知道这次一走,啥时候才能吃上。”他边念叨,边把馍馍一口一口地塞进嘴里,馍馍回味的甘甜,被他细细地留在舌尖,从他离开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心中默默发誓,不混得出人头地,绝不厚颜愧见乡亲父老。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这趟出去要几年,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家味儿”,他还是想让它消失得慢一些。
    “快点儿上车,时间过了不等人!”吴军刚饮了口水把卡在喉咙里的馍馍送下,紧接着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咆哮。
    他循声望去,一位穿着时尚的中年女子已经打开了驾驶室的车门。
    “这开车的脾气咋这么差?”
    “一看穿衣打扮就是城里人,狂什么狂。”
    “就是,就是,那么有本事,别来咱山里开小巴车啊。”
    “开车之前指不定是干什么的呢!”
    面对女司机的蛮横,赶早的乘客纷纷抱怨。
    “吵什么吵?要坐就坐,不坐就走!”女司机用力带上了车门,小巴车随后发出了“嗡嗡嗡”的启动声。
    眼看车轮转动,嘈杂的人群立刻变得安静,众人纷纷背起竹篓,拥到车门前。
    “扑哧!”小巴车的气门被关闭了。“有没有素质?排队上车!今天要是不把队排好,我绝对不开车!”
    面对女司机的咆哮,一群人纷纷妥协,自觉排起了长龙。
    “这娘们儿,绝对吃错药了!”吴军骂骂咧咧地站在队尾等待上车。
    “扑哧。”车门重新打开,乘客按照上车的先后顺序将两元钱扔进了司机事先准备好的塑料盒内。
    那个年代穿梭在山区的交通工具以小巴车居多,这种车的设计可不能和现在的投币公交相提并论。那时候绝大多数的车都还要配置一个售票员,但是到了山区,因为乘车人员较少,司机的收入本来就不多,再配个售票员,那就基本上等于白干,所以为了节省开支,跑山区专线的小巴车,驾驶、售票基本上都是由司机一人完成。
    当最后一位乘客上车时,女司机把钱盒塞在驾驶室的座椅下方,然后拧动了点火钥匙,朝下个站口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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