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那天,纯粹是当了表妹方伶烟的苦力替补,去江淮大学替她搬运行李。
    女生宿舍楼距离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路程,方伶烟在电话里嚷嚷拿不完这么多,吵着让他上楼帮一把。
    “你和徐江屹什么时候结婚,别再来祸害我。”魏孟崎只觉她跟小时候没两样,烦得无可救药。
    边上楼边听电话那头暴躁大小姐可怜兮兮的语调:“他下午开庭,没办法来,不然也不叫你了!”
    “行,那我现在回去。”
    对方立刻反驳:“不!”
    方伶烟常常冷嘲热讽他,要是能拿出对女朋友一半的耐心和温柔对她,那她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妹妹了。魏孟崎对此置若罔闻,她若不是他妹妹,他能容忍一个烦人精十几二十年阴魂不散给他制造各种麻烦?
    “哥,真的会有女生,能让你把所有的爱和温柔,都给她一个人吗?”
    “当然。”
    “你这么花心……我觉得起码要到四十五岁。”
    “能让浪子回头,才是真爱将至。”
    他那时并不认为甘陶就是那个所谓的“真爱”。
    楼梯拐角撞上她,起初被吸引的,是掉落地上,他的漫画。遇上了一个小粉丝,惊奇同时,第二眼看她,才记住了那双眼睛。
    被魏孟崎称之为——“清澈的肯定”。
    从小到大,他见过各种各样,望向他的眼神。唯独这般不染渣滓般沉静的,让你感受到她在探你灵魂尽头,又对你移不开目光的眼神,使他好奇又惊喜。
    后来得知,她是方伶烟大三实习时的租友,缘分往往妙不可言。
    家中长辈委婉交代让他帮忙照看好玩性不改的方伶烟,他也因此经常接着二位小姑娘去吃饭。一来二去,彼此也算熟悉,直到方伶烟旁敲侧击地问他,是不是想追甘陶时,他竟然意外地笑了,没有反驳。
    只是后来再想通过方伶烟约她,她却总以各种借口婉拒。就此只要有他在的场合,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他又不是十几岁初谈恋爱的毛头小青年,她对他,礼貌有意地避而不见,他都看在眼底。
    什么时候开始将关系推向白热化的?
    方伶烟因实习问题出事,本有事找他的徐江屹,突然来电说改日,他这才大致了解事情经过。在听到“她的室友”这四个字时,丝毫没有过多考虑,直接驱车赶往徐江屹提供的地址。
    因此,徐江屹载着方伶烟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到,见到了正欲离开的甘陶。
    这些日子,因她而莫名其妙郁结的心火,在看到那双疲惫透红的眸子时,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叹气,会心软。
    坐下来,没话找话。他瞧得出她的拘谨,也将她尽力配合自己聊天的小模样看在眼中,即便如此,还是不愿放她走,多待一秒是一秒,直到店铺打烊。
    在看见她与柔和夜色融为一体的侧脸时,压在心底的阴闷无处可躲,那句好几次呼之欲出的话,终于吐出口中。
    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料到,在得到“她确有心上人”那个答案后,会是这般堵闷伤神。
    回去的路上,他的气压前所未有的低,却能感受到身旁的小姑娘,心情尚还不错。或许是终于可以摆脱和他在一起无趣又拘束的氛围了吧,他想到这儿,无奈苦笑。
    直到那个怔然又迷离的,亦如初见甘陶时,她露出的眼神再出现。那句“见到你,很开心”在他耳边似沾染水汽般潮湿朦胧,他迅速反应,在楼梯口逮住了她。
    也逮住了小爱情。
    那晚,他初次意识到,可能栽了。那般心跳如鼓,强烈又炙热的感觉,多年来,恍若失去,前所未有。遇上她,他好像总能回忆起十几岁的青少年时光,那种对喜欢和恋爱欲拒还迎的初体验,能让他一刹那回到那个血气方刚的年代,青涩又新鲜。
    恋爱期间,小吵小闹必不可少,但无非是让感情更亲近。他们犹如灵魂相惜,天造地设,他对她的喜爱与日俱增。然而中途,方伶烟也不止一次地“警告”他,如若玩玩,另选她人。他恍若未闻,只留给她意味深长的笑。
    直到一切顺势而就,让他毕生难忘的两件事发生。
    一件,是甘陶送他的生日礼物。九百九十九只写满祝福语的千纸鹤,工程浩大,他拆看又折回,一丝不苟,百看不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把年纪,怎么会对小姑娘这种手工玩意儿如此上心,像幼时得到心爱的变形金刚模型玩具,中了邪一样。再后来的那件,并非她提出分手,而是她雨夜前来,站在他家门口。
    他前半生为数不多的几次猛烈心跳,均由她而生。
    那夜的她,举止反常。如若往日的她是绵绵春雨般柔和轻细,那么那晚,她就似屋外倾盆如注的大雨,电闪雷鸣,抵死纠缠。他平素为顾着她而悠着的力道全然抛之脑后,战鼓擂擂,狂风暴雨,从客厅、餐厅一直到卧室,翻云覆雨,无视世间万物,不顾末日将至,肆无忌惮,只为尽欢。
    大汗淋漓地从湿漉的枕头里捧出她布满水光的脸,反复摩挲,疲惫至极仍不愿放开她,只怕这是一场梦。
    一场酣畅淋漓,心有不安的梦。
    后来,她还是离开了他。
    即便再佯装和以往无异,但终究骗不过自己。答应分手的那一刻,他尝出了胸口泛上的黄连苦涩味。发小也曾小心翼翼地试探,是不是因为她和阮心有几分相似,才像十六岁那样,又跌了坑。他无言,发小道是默认,接连几次约他夜总会喝酒消遣,找来的姑娘都有三四分跟甘陶相似。
    他恍若未见,一概无视。
    只有自己清楚,阮心跟甘陶,在他心中谈得到存在共性的地方,无外乎和旁人评价一致:漂亮。性格脾性,爱之深度,从无相同。
    他花了近两年的光阴,才渐渐醒悟、参透,无论是身经百战花丛过,还是游刃有余进退间,在真爱面前,人人都是初学者。
    他无法预料她的从天而降,亦如无法预估她何时会离他远去。
    从不怀有心机讨好,却又费尽心思宠爱,她从不是他撕心裂肺的痛,而是无法戒掉的瘾。他常常在书房低头办公或是画稿时,瞥到那个装满千纸鹤的玻璃瓶,就会目光滞上一阵。整宿整宿,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电闪雷鸣的夏日雨夜。
    为什么会那样哀伤又痴迷地爱着她?爱到催眠自己,爱到忘记悲伤,爱到从不寻找。
    离开后的时间,就如他从未丢弃她送的礼物一样,他仍保留着她的电话号码。只不过那时,早已不再以姓名备注,她成了他手机里几近沉底的“十二”——
    我给你的备注是十二。朋友十二画,恋人十二画,爱人十二画,家人十二画。
    所以,十二的名字,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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