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进了屋,庆幸自己做了此生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今天在选衣服时,她还思索,要不穿朴素点,就按平常那样。后来犹豫久了,总觉得心七上八下,不太妥当,愣是最后出门关头又飞速换成了刚买的一条新裙子,裹着羊呢大衣,搭配肉色裤袜和长筒靴。
    于是乎,在这暖气盎然、恍若春天的屋子里,她不得不把大衣脱下。
    透透气……
    如若里头穿着毛衣和牛仔裤,是寒酸了些。
    幸好,幸好。
    魏孟崎的奶奶名唤银蔻。
    初初一眼,仿佛可见时光倒流,感叹年轻岁月时是何等温婉美丽的一个女人,典型江南水乡大家闺秀的韵味。
    刚进屋时,她坐在一群人中间,身着淡黄色红纹绣边旗袍,旗袍上是层层叠叠绽放的牡丹,精致秀雅。肩披灰蓝色坎肩,脸上着淡妆,一双眸子很静很柔,落在她身上。
    甘陶一瞬想到老画家的母亲,忆梦坊的店家。
    江南女子,皆是如此沉入骨子里的婉约吗。
    当然,不只是银蔻。整个屋子里,男女老少,一刹那的寂静,齐刷刷地——
    无一不盯着她。
    持续时间之久之热烈,可以就此比方:倘若目光似箭,那她就是“万箭穿心”;目光似枪,那她便是“身穿百孔”。
    现在——
    银蔻的身边,坐着她。银蔻惊喜地拉着甘陶的手,低声轻语,瞧着女娃水灵的相貌,从容的气质,又是宝贝孙子三十多年唯一带进家的女友,眼底准孙媳妇的光芒越来越浓,好不喜悦。
    甘陶本就面对不同的案主做心理疏导工作,又长期在福利院照顾老人小孩儿,应对能力不在话下,逗得银蔻越发欢心,握住她的手不肯放。
    “陶陶!哦天啊!真的是我的陶陶!”
    方伶烟身姿敏捷地穿越重重亲戚人群扑向甘陶,抱着她的脑袋蹭来蹭去。
    家里人埋怨责骂声不断,都是成家当母亲的人了,一如既往毛毛躁躁!
    方伶烟不予理会,激动得语无伦次,挨着银蔻坐下,得意极了:“外婆!甘陶可是我哥的宝贝,今天肯带她出来,你们别欺负她!”
    一语既出,甘陶又成了目光投向的焦点。那句“宝贝”,着实让她又窘又臊。
    银蔻眸中宠溺,刮了外孙女的鼻尖:“我可喜欢她,谁能欺负。”
    魏孟崎在跟家中男性长辈同辈们聊天,这一茬惊动,漆黑的眸子又看向甘陶,实打实的温柔和爱。
    “啧啧啧!”方伶烟又起身挨着甘陶坐下,“瞧见没?这赤裸裸的眼神,我都看不下去。什么时候见过我哥这样?以往女朋友一大堆,这还不是栽在我家陶陶手里了。”说完又熊抱甘陶,用脸颊四处乱蹭,“想死我了陶陶,今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可开心了!”
    有了方伶烟的调皮活跃,氛围陡然轻松不少。
    眼前光线一暗。
    一双手揪着方伶烟的衣领,把她拎起扔给随后而来的徐江屹:“看好你老婆,别见谁都抱。”随即,泰然自若地坐在了方伶烟的位置上,捊了捊甘陶被自家表妹蹭乱的发丝,捏住她一只手的手心,宣告主权。
    方伶烟缩在丈夫怀里,仰天长嗷,翻起白眼:“没眼看!真是没眼看!哥你能不能别这么腻啊,我看不下去了!”
    魏孟崎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替甘陶剥了个橘子,连上面的丝都细细拈净,才递给甘陶:“我又不在乎你看不看。”
    甘陶拼命降低存在感,把橘子丢进嘴里,囫囵吞下。
    “陶陶,我觉得你要慎重考虑一下要不要嫁给我哥,婚前都这么‘地主式’地霸占你,婚后肯定变本加厉……”
    方伶烟还在叽叽喳喳叨个没完,被丈夫徐江屹无奈地半拖半抱,哄去后花园看孩子了。
    闹腾祖宗一离开,众人耳根子都清净了,纷纷都把视线话题重新引到甘陶身上。
    甘陶却觉得甚是苦恼,方伶烟在场,多好啊,又活泼又可爱,还能分担一大部分有压力的注目。
    她心下叹息,却面色淡然,微笑妥帖地应对各种问题。
    手还被魏孟崎握着,他的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指甲刮过她的掌心,痒痒麻麻的,又挣脱不开,渐渐手心有了汗,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一群人,坐了两大桌。年长的一桌,小一辈的一桌。
    满桌的菜,粗略扫过起码有三十道。
    菜品都是家常可见,但摆盘精致,味道可口,真不比外边饭店的逊色。
    饭前被调侃够了,饭后又是坐在小辈一桌,甘陶难免卸下沉重的包袱,心情轻松吃得久了些。
    魏孟崎早就撂了筷子,懒洋洋地朝后一靠,单手支在座椅扶手上撑着头,看她。
    有时瞧着甘陶柔软的发丝滑过肩背,也能顺手一撩,防止掉进她的饭碗里。
    小辈们吃得快又少,很快散得没影,四处玩去了。主桌上男人喝酒,女人聊天,热火朝天的,也没人把注意力全投到他们身上。
    甘陶偏头,撞进他漆黑凝视自己的瞳仁底。
    他眉头一挑,捊了下她散下的碎发,指腹滑过脸颊:“吃饱了吗?”
    “饱了。”甘陶用纸巾擦嘴,也没在意他像好玩儿似的用拇指摩挲她的下颚那块,悄声凑近,“我要帮忙收碗筷吗?”
    男人失笑,抓起她的手一提,也离开了小桌:“不用。”
    路过主桌,银蔻放下茶杯,目光正巧望来:“陶陶,饭菜还合口味吗?”
    主桌上的长辈也顺势热乎地“嘘寒问暖”。
    甘陶扯着魏孟崎停住,连连颔首:“很好吃,我已经吃饱了。银奶奶,各位叔叔伯伯、婶婶阿姨慢吃。”
    魏孟崎适时插话:“我带她上楼。”淡然自若地拽着还在颔首鞠躬的人往楼上走。
    楼上有几间房敞开着门,欢声笑语溢出。
    怕是听见脚步声,十几岁的男孩儿从屋内冲出,带着一阵风,对着魏孟崎喊“小表叔”,然后咧嘴朝着甘陶笑:“姐姐,你会玩‘王者荣耀’吗?我们还差一人,五排!”
    “她不玩。”魏孟崎回答得干脆利落,敲了一记他脑门,睃了眼捂住“伤处”疼得龇牙咧嘴的大男孩儿,挑下巴,“什么表叔姐姐,认不清辈分别瞎叫。”
    “那我要怎么喊?”
    魏孟崎脚步不停,要笑不笑的:“我老婆,你说怎么叫。”
    男孩儿嘟嘴“哦”了一声,又不死心地跟上:“小表婶,我们马上开局了,你玩不?”
    那句顺溜的“小表婶”让甘陶心尖儿一颤。
    她正欲回话,魏孟崎停下,偏头挑眉看着男孩儿:“你们怎么不问我?”
    “你又不屑陪我们玩。”男孩儿习以为常,挠挠后脑勺,“况且姐……小表嫂跟我们看着年纪差不多,我们觉得她应该会玩,有共同话题。”
    甘陶没绷住,扑哧笑出了声,又怕魏孟崎生气,憋得可难受。
    “你的意思是,嫌我老了和社会脱节?”
    男孩儿嘿嘿一笑,一口大白牙晃在眼前,口无遮拦:“可不是!小表叔你比我大了十几岁,小婶婶才比我大几岁,我这不是……觉得你工作忙也没空玩游戏嘛!”
    魏孟崎伸手钩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没大没小的。我打dota的时候还不知你在哪儿呢。”
    男孩儿追着魏孟崎,激动得两眼放光,上蹦下蹿:“你答应放假带我的!不许说话不算数!”
    魏孟崎的手搭在门把上,皮笑肉不笑地回头睨他,把他的脸朝外扳:“走吧,我要跟我老婆二人世界。”
    门外的人哀怨地扒着门挠了几下,没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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